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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必須有吵架的理由,他在尋找理由。這群匆匆離去的人,而且他們在他到來之前是這麼快樂,他到場之後又這麼慌亂,正好給了他藉口。

  「為什麼他們一見我就逃走了?」他用一種傲慢的腔調問。

  王太弟夫人冷靜地解釋說,每一次男主人出現時,家裡的人出於尊敬都是要回避的。

  說這些話時,她面部的表情是這麼滑稽古怪,使得德·吉什和馬尼康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聲來。王太弟夫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這陣狂笑感染了王太弟自己,他不得不坐了下來,因為一發笑,他的莊嚴就完全失去了。

  他終於止住了笑,但是他的憤怒卻在增加,他仍然怒氣衝天,他對自己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比他看到別人笑更加惱火。

  他圓睜著雙限,瞪著馬尼康,卻不敢向德·吉什伯爵發火。

  可是看到他做出一個十分氣惱的手勢,馬尼康和德·吉什也都退出去了。

  這樣就留下王太弟夫人一個人,她傷心地開始收拾她的珍珠,不再笑了,話也不說了。

  「我很高興地看到,」公爵說,「人們在您這兒待我象外人一樣,夫人。」

  他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路上,他碰到了蒙塔萊,她在候見室裡守候著。「看到您很高興,」他說,「不過最好在門口看到您。」

  蒙塔萊行了一個深深的屈膝禮。

  「親王殿下對我講的話我不太明白,」她說。

  「我說的是,小姐,當你們在親王夫人房間裡一起歡笑時,闖進去的人是不知趣的。」

  「親王殿下這樣想,這麼講,大概不是為了自己吧?」

  「正相反,小姐,我正是為了我自己才這麼講的,我正是為了我自己才這麼想的。當然,我沒有理由為對我這種接待感到高興。怎麼,當有一天在夫人家裡,也就是在我自己家裡,有人相聚在一起彈琴作樂時,當有一夭我打算散散心時,大家卻避開了……竟有這樣的事!那麼說大家怕看見我了,所有的人看到我都跑了?……那麼當我不在時他們做壞事了?……」

  「不過,」蒙塔萊接著說,「今天的事,殿下,和其他日子裡的事並沒有什麼不同。」

  「怎麼?大家每天都這麼尋歡作樂?」

  「嗯,是的,殿下。」

  「每天都是我剛才看到的那些人?」

  「完全一樣的,殿下。」

  「那麼每大都撥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殿下,六弦琴是今天才彈的,可是,當我們不彈六弦琴時,我們就拉小提琴或者吹笛子,女人們沒有音樂會感到煩悶的。」

  「該死的!那麼男人們呢?」

  「哪些男人,殿下?」

  「德·吉什先生,德·馬尼康先生和其他人。」

  「都是殿下家裡的人。」

  「對,對,您說得對,小姐。」

  於是親王回到自已房間裡,十分惆悵,他沒有照鏡子,就一屁股坐進了安樂椅裡。

  「騎士會在哪兒呢?」他自言自語地說。

  有一個僕人在親王身旁。

  他的話被他聽到了。

  「沒有人知道,大人。」

  「仍舊是這個回答!……誰要再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就趕走他。」

  所有的人聽到這句話後,都從王太弟房裡逃走了,就象那些人從王太弟夫人那兒逃走一樣。

  這時,親王氣憤到了極點,他一腳踢在一個放飾物的小櫃上,櫃子在地板上滾了幾下,跌得粉碎。

  接著,他不慌不忙地走向陳列櫃,把一個琺瑯盤子、一隻斑岩水壺、一座青銅枝形燭臺,一一掀翻,這些東西摔倒時發出一陣駭人的響聲。所有的人都出現在門口。

  「殿下想要什麼?」侍衛隊長大著膽子結結巴巴地說。

  「我在奏樂,」殿下咬牙切齒地說。

  侍衛隊長派人去尋找親王殿下的醫生。

  但在醫生來到之前,馬利科爾納來了,他對親王說:

  「殿下,德·洛林騎士先生跟我來了。」

  公爵看著馬利科爾納,朝他微微一笑。

  騎士果然進來了。

  第一〇五章 德·洛林先生的嫉妒

  奧爾良公爵一眼看到德·洛林騎士,不由得發出一聲滿意的叫喚。

  「這就好了!」他說,「他們是交上什麼好運才看到您的?您沒有象人們說的那樣失蹤了?」

  「嗯,是的,殿下。」

  「因為一時任性?」

  「一時任性!我,跟殿下任性?尊敬……」

  「把尊敬丟到一邊去吧,你一直缺少尊敬。我寬恕你,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因為我對殿下一點兒用處也沒有了。」

  「你解釋一下好嗎?」

  「殿下身邊有一些非常知情解趣的人,是我永遠無法相比的。我覺得沒有力量和他們抗衡,我就退出了。」

  「這樣的小心謹慎毫無道理,你不願和他們抗衡的那些人是誰?吉什嗎?」

  「我不提任何人的名字。」

  「這是荒謬的!吉什妨礙你了?」

  「我沒有講這個,殿下,不要叫我說了,您完全知道德·吉什是我們的好朋友。」

  「那麼是誰呢?」

  「發發慈悲吧,殿下,我們不要再講下去了,我求求您。」

  騎士完全知道越不解釋清楚,人的好奇心就越重,就象越不給水喝就越感到口渴一樣。

  「不,我要知道你為什麼不見了。」

  「那好!我來跟您講,但您不要從壞的方面理解。」

  「講吧。」

  「我發現我妨礙別人。」

  「誰?」

  「王太弟夫人。」

  「怎麼回事?」公爵吃驚地說。

  「這非常簡單:夫人可能嫉妒您非常願意對我保持的厚愛。」

  「她向你表示了?」

  「殿下,王太弟夫人從不和我講話,特別從某一個時候以來。」

  「什麼時候?」

  「從德·吉什先生比我更能使她高興以後,她整天接待他。」

  公爵臉紅了。

  「整天……這話是什麼意思,騎士?」他嚴肅地問。

  「您看殿下,我使您不愉快了,我早就料到了。」

  「您並沒有使我不愉快,不過您說這些事情稍微匆忙了一點,什麼原因使夫人偏愛吉什超過您。」

  「我什麼也不再說了,」騎士說著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

  「相反,我聽懂您要講的話了。假如您退出是為了這個,那麼您是非常嫉妒的了?」

  「有愛就有嫉妒,殿下。難道殿下不嫉妒夫人嗎?假如殿下看到整天有某一個人在夫人身邊,而這個人得到特殊優待,難道就不感到不安嗎?人們愛他的朋友就象愛他的情人。而親王殿下有一次使我得到巨大的榮譽,把我稱為您的朋友。」

  「對,對,但這裡面還有一個不明確的字眼,騎士,您談話很糟糕。」

  「什麼字眼,殿下?」

  『您說的『特殊優待』……『優待』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

  「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了,殿下,」騎士帶著極其天真的樣子說,「這樣.比如,當一個丈夫看到他的妻子專門叫某個男人陪著她;當這個男人常常單獨在她的床邊,或者在她的馬車門口;當在他的妻子的裙子周圍總是有一個小小的位置為了這個男人準備著;當她的花束和他的飾帶是同樣顏色的;當在套房裡演奏音樂,在內室裡用夜宵;當丈夫出現時他妻子房間裡頓時寂然無聲;當丈夫發現一星期前他覺得微不足道的人突然變成了最殷勤、最體貼的同伴……那麼……」

  「那麼,把話講完。」

  「那麼,我說,殿下,一個人可能是嫉妒;但是所有這些細節都是不合適的,跟我們的談話毫無關係。」

  公爵不安起來,明顯地他在苦苦思索。

  「您沒有向我講,」他終於開口了,「為什麼您不告而別。剛才您說這是為了怕妨礙別人,您甚至還說王太弟夫人喜歡和一個叫德·吉什的人經常往來。」

  「哎喲!殿下,我沒有講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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