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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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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獄長的面孔頓時容光煥發,假如犯人們看到的話,會以為一定是來了個什麼王親國戚。 「對,對,您說得有理,把馬帶到公事房那兒去。我親愛的德·埃爾布萊先生,您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坐上馬車到我的住處去?」 「穿過一個院子還要坐車?典獄長先生,您以為我是殘廢了吧?不,走了去,典獄長先生,走了去。」 貝茲莫於是把膀子伸給阿拉密斯,準備攙他,但是主教並沒有讓他攙。他們就這樣來到公事房。貝茲莫搓著雙手,用眼角瞟著馬身上的東西。阿拉密斯則在注視著光禿禿的黑色的牆。 一間相當富麗堂皇的前廳,一道筆直的白色石塊砌成的樓梯,接著是貝茲莫的套間。 樓梯穿過候見室、飯廳—人們在這兒準備午飯,一扇隱蔽的小門打開了隨即被他的主人關上,他們來到一間窗戶的側面朝著院子和馬廄的大房間。 貝茲莫畢恭畢敬地服侍這位主教。只有老實人或滿懷感激心情的人才懂得這種禮貌的奧妙。 帶扶手的靠椅,腳墊,便於擱手的帶輪餐桌,都是典獄長親自拿來的。 他還小心翼翼地,親自把他的一個士兵帶著不亞于一個教士捧持聖體的恭敬的態度提上來的金囊放到這張桌子上。 士兵退出去了。貝茲莫跟在他後面關上門,拉下窗簾,盯住阿拉密斯看,想看看這位主教是否什麼都不缺少了。 「是啊,大人,」他站著說道,「您永遠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羅?」 「在事務上,親愛的德·貝茲莫先生,守時不是一種美德,而是一種起碼的義務。」 「是的,在事務上是如此,我知道,但是您和我之間並不是一種事務,大人,而是您對我的照顧。」 「哪裡,哪裡,親愛的貝茲莫先生,您得承認,儘管我這樣守時,您也不是完全放心的。」 「對您的健康有些不放心,是的,確實是的,」貝茲奠結結巴巴地說。 「我昨天本來準備來的,因為太疲倦了,所以沒有能來,」阿拉密斯繼續說道。 貝茲莫急忙把另一個墊子悄悄地放到他客人的腰下。 「不過,」阿拉密斯又說道,「我原來打算好今天一大早來拜訪您的。」 「您太好了,大人。」 「看來我幸好來得準時。」 「為什麼這樣說?」 「是的,您正要出去。」 貝茲莫臉紅了。 「確實,」他說,「我正要出去。」 「那麼我打擾您了?」 貝茲莫變得十分尷尬。 「那麼我妨礙您了,」阿拉密斯繼續說,尖銳的眼光逼視著可憐的典獄長。「假如我知道這點,我是絕不會來的。」 「啊!大人,您怎麼想到您竟會妨礙我?您!」 「您得承認您是找錢去的。」 「不,」貝茲莫結結巴巴地說,「不,我向您發誓,我是去……」 「典獄長先生,還去不去富凱先生家裡?」樓下的副官叫道。 貝茲莫象瘋子一樣跑到窗口。 「不去了,不去了,」他絕望地叫道,「是哪個該死的提到富凱先生的?是不是喝醉了?我正有事,為什麼來打擾我?」 「您是要上富凱先生家裡去,」阿拉密斯緊抿著雙唇說道,「是到修道院院長家還是到財政總監家?」 貝茲莫真想撒謊,但他沒有這個勇氣。 「到財政總監家,」他說。 「那麼,顯而易見您是需要錢,既然您是到能給您錢的人家去。」 「並不是這樣,大人。」 「看,您不信任我了。」 「我親愛的老爺,只是因為我不知道您的住址,因此有點兒沒把握……」 「哦?您到富凱先生處就會拿到錢的,親愛的貝茲莫先生,他是一個很慷慨的人。」 「我向您發誓,我從來不敢向富凱先生要錢。我想向他要您的地址,就是這麼回事。」 「到富凱先生處問我的地址?」阿拉密斯不覺睜大眼睛大聲說道。 「不過,」被這個高級神職人員看得發慌的貝茲莫說道,「是的,真的,到富凱先生處問您的地址。」 「這件事沒有什麼不好,親愛的貝茲莫先生,我只是在問為什麼到富凱先生處問我的地址。」 「想寫信給您。」 「我明白,」阿拉密斯微笑著說,「這也不是我想說的意思,我不是問您為什麼要問我的地址,我是問您為什麼會到富凱先生處問我的地址?」 「噢!」貝茲莫說,「因為富凱先生有美麗島……」 「有美麗島又怎麼樣呢?」 「美麗島屬瓦納教區,而您又是瓦納的主教……」 「親愛的貝茲莫先生,既然您知道我是瓦納的主教,那您就根本不需要向富凱先生問我的地址了。」 「總之,先生,」陷於絕境的貝茲莫說,「是不是我說話前後不一致?要是這樣,我要請求您多多原諒。」 「哪裡!由於什麼原因您會犯說話前後不一致的錯誤呢?」阿拉密斯平靜地問。 阿拉密斯使自己保持了安詳的臉色,同時又朝著典獄長微笑著,但他卻在尋思為什麼貝茲莫不知道他的地址,卻知道瓦納是他的駐地。」 「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他自己心中說。 然後他高聲說道: 「瞧,我親愛的典獄長,您願不願意我們來算算我們那筆小數目?」 「聽從您的吩咐,大人。但請先告訴我,大人……」 「什麼事?」 「您大概不肯賞光象過去一樣和我一起吃頓飯吧?」 「恰恰相反,非常願意。」 「好極了。」 貝茲莫拉了三下鈴。 「這是什麼意思?」阿拉密斯問道。 「這表示我有一個客人要在這兒吃飯,要他們去準備。」 「啊,真見鬼!您拉了三下,您知不知道,我親愛的典獄長,您使我覺得您好象要跟我講客套?」 「哦,瞧您說的!再說,盡我可能好好地接待您是我能為您做的最起碼的事。」 「根據什麼理由?」 「因為沒有一個親王能象您這樣對待我,只有您!」 「哪裡,又是這一套!」 「不,不……」 「我們談別的事吧,是不是請您和我講講您在巴士底獄混得怎麼樣。」 「還可以。」 「犯人給您錢嗎?」 「不太多。」 「見鬼!」 「德·馬薩林先生還不夠凶。」 「哦!對,您必須要有一個多疑的政府。比如說,我們的前紅衣主教。」 「是的,在他手下一切進行得很好,灰衣主教①閣下的兄弟就是在這兒發財的。」 ①灰衣主教:指的是紅衣主教黎塞留的親信約瑟夫神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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