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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會發生您想禁止的事情,」德·瓦爾德微笑著說,「將會發生這樣的事,您這種調解的邏輯將導致一次對國王禁令的違反。」

  「不,先生,」火槍隊隊長安詳地回答,「您想錯了。」

  「那麼,將會怎樣呢?」

  「那將是我去找國王—我和他的關係是相當好的。我曾經有幸多次為國王效力,那時候您還役有出生。總之,國王根據我的請求,剛給我寄來了一張給巴士底獄典獄長貝茲莫·德·蒙勒增先生的空白的命令—我將向國王說:『陛下,有一個人卑鄙地通過侮辱德·布拉熱洛納母親侮辱了德·布拉熱洛納本人。我把這個人的名字寫在陛下賜給我的蓋有陛下封印的信上了,因此,德·瓦爾德先生得到巴士底獄去坐三年牢。』」

  達爾大尼央從口袋中抽出國王簽過字的命令,遞給德。瓦爾德。

  後來,他看到這個年輕人還役有完全信服,認為這是虛聲恫嚇,就聳聳肩,臉色冷峻地走向桌子,桌上有一個墨水瓶和一支長得幾乎要使地形學家波爾朵斯感到害怕的羽筆。

  這時,德·瓦爾德看到這個威脅是極其認真的。在這個時代,巴士底獄已經使人不寒而慄了。他朝拉烏爾走近一步,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

  「先生,我向您表示剛才達爾大尼央先生命令我表示的歉意,我不得不向您這樣做。」

  「等一下,等一下,先生,」火槍手極其平靜地說,「您的措辭錯了。我沒有說過『我不得不向您這樣做』,我說的是『我的良心要我向您這樣做』。這後一句話要比前一句好,請相信我吧。如果這是您感情的真實流露,那就更好了。」

  「那麼,我同意好了,」德·瓦爾德說,「不過,說真的,各位先生,你們應該承認,這樣的蠻不講理還不如從前那樣,劍來劍往,身子被刺穿了的好。」

  「不,先生,」白金漢回答道,「因為被劍刺一下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如果您挨了一下,它不能說明是您對還是您錯,只不過說明您動作靈巧不靈巧罷了。」

  「先生!」德·瓦爾德叫起來。

  「啊!您又要出言不遜了,」達爾大尼央打斷德·瓦爾德的話頭說,「還是讓我來為您效勞,不讓您再說下去吧。」

  「是不是就這樣了,先生?」德·瓦爾德問。

  「就這樣了,」達爾大尼央回答,「這幾位先生和我都對您感到滿意。」

  「請相信我說的,先生,」德·瓦爾德說,「您的調解並不成功。」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分手。我可以打賭,德·布拉熱洛納先生和我要比過去更加互相仇視。」

  「對於我來說,您是錯了,先生,」拉烏爾回答說,「我心裡對您不再有絲毫嫌怨。」

  這最後一下壓倒了德·瓦爾德,他眼神迷惘地環視著周圍。

  達爾大尼央和藹可親地向這些自願參與這次解釋性談話的紳士致敬。每個人都把手伸給他,然後走出去了。

  沒有一隻手伸向德·瓦爾德。

  「啊,」這個年輕人抑制不住心頭的怒火叫了起來,「啊!我找不到一個可以向他報仇雪恨的人了!」

  「您找得到的,先生,因為我在這兒,」一個充滿威脅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

  德·瓦爾德掉轉身,看到德·白金漢公爵剛剛走近他,他無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留下的。

  「您,先生!」德·瓦爾德叫道。

  「對,是我。我不是法蘭西國王的臣民,先生。既然我要離開這兒到英國去,那我就不會再留在這塊土地上。我心頭也積下了失望和憤懣,因此,我和您一樣,需要在某一個人身上報復一下。我非常同意達爾大尼央先生的原則,但我並不一定要對您實施這些原則,我是英國人。現在輪到我來向您提出您剛才向另一些人提出卻沒有被接受的建議。」

  「公爵先生!」

  「喂!親愛的德·瓦爾德先生,既然您這樣怒氣衝天,接受我做您的靶子吧。三十四小時以後我將抵達加來,和我一起去吧,兩個人一起趕路,路程會顯得比單身趕路短些。我們到那邊潮水覆蓋的沙灘上拔劍相鬥。那兒每天有六個小時是法蘭西的領土,另外六個小時是天主的土地。」

  「好,」德·瓦爾德回答說,「我接受。」

  「真的!」公爵說,「要是您殺了我,我親愛的德·瓦爾德先生,我向您保證,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啦!」

  「我盡可能使您滿意,公爵,」德·瓦爾德說。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我帶您去。」

  「悉聽尊便。是啊!我一直需要冒一次真正的會致命的危險,使我的內心得到平靜。」

  「那好,我相信您找到了正合您需要的事情。為您效勞,德·瓦爾德先生。明天早晨,我的跟班將告知您確切的動身時間,我們將象兩個好朋友一樣共同旅行.我平時旅行總是匆匆忙忙的。再見!」

  白金漢向德·瓦爾德致敬後就轉身到國王那兒去了。

  德·瓦爾德憋著一肚子火走出了王宮,快步向他的住所走去。

  第九五章 貝茲莫·德·蒙勒增先生

  在給了德·瓦爾德一次有點嚴厲的教訓後,阿多斯和達爾大尼央一起走下通向王宮庭院的樓梯。

  「您著著吧,」阿多斯向達爾大尼央說道,「拉烏爾遲早免不了要和德·瓦爾德決鬥一場。德·瓦爾德是個勇敢兇悍的人。」

  「我瞭解這些傢伙,」達爾大尼央答道,「我和他的父親打過交道。不瞞您說,那個時候我有一副好筋骨,而且,極端自信。我跟您講,我承認他父親使我費了不少事,不過必須看到,我是多麼喜歡打架。啊!我的朋友,今天人們己不再象那樣尋釁鬧事了。當時我有一隻一刻也不肯安分的手,一只好動的手,這您是知道的,阿多斯,您是看到過我如何運用這只手的。那時候,我這只手不是一塊普通的鋼鐵而是一條形態多樣、長短自如的蛇,一條力圖把頭伸得恰到好處、伺機咬人的蛇。我離敵人六步遠,接著是三步,我步步緊逼,隨後我一下子又猛衝了十步。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這種兇猛的勁頭。不過老德·瓦爾德由於他家傳的勇敢和一拚到底的火爆性子,花了我相當長的時間。我記得打完以後,我的手指都發麻了。」

  「所以,我跟您講過了嘛,」阿多斯接著說,「小德·瓦爾德一定要去找拉烏爾,最後總會遇見的,困為只要找,拉烏爾是很容易找到的。」

  「我同意您的看法,我的朋友。但是拉烏爾考慮得很周到,他根本就不責怪德·瓦爾德。他講過這個話。他等待別人向他挑釁,這樣他的地位就有利了,王上就不會生氣,況且,我們也懂得用什麼方法使王上息怒。不過,您輕易不發慌,為什麼現在卻顯得如此驚慌失措、憂心忡忡呢?」

  「是這樣的:一切都使我心亂如麻。拉烏爾明天要去見國王,國王將向他談到他對於某件婚事的旨意,拉烏爾在戀愛,他會象一個戀人似的感到惱火。他情緒一不好,如果遇到德·瓦爾德,炮彈就要爆炸。」

  「我們來阻止它爆炸,親愛的朋友。」

  「不要算上我吧,因為我想回布盧瓦。宮廷裡的那種虛偽的風雅,那種種陰謀詭計,全都使我厭惡。我不再是一個年輕人,我不願再和今天這些小人同流合污了。我在天主的聖書裡面看到過很多那麼美好的東西,因此我役有興趣去關心這些人在爾虞我詐時的竊竊私語。總之一句話,我在巴黎呆膩了。在任何我見不到您的地方我就覺得厭煩,可是您又不能老是呆在我身邊,因此我想回布盧瓦去了。」

  「啊!這您可錯了,阿多斯!您違背了您的出身和您天生註定了的性格!象您這樣堅毅的人完全可以充分發揮您的才能,直到最後一天。請看我在拉羅舍爾使用的這把舊寶劍,這把西班牙的寶劍,它用了三十年仍然完好無損。冬天裡有一天,它掉在盧佛宮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下子跌斷了,我親愛的。別人又用這把斷劍給我打了一把獵刀,這把獵刀還可用一百年。您,阿多斯,憑您的忠誠正直,您的坦率真誠,您的勇敢冷靜和您所受的扎實的教育,您是規勸和指導國王的合適的人選。留在這兒吧,富凱先生不會活得和我的西班牙寶劍一樣長的。」

  「啊!」阿多斯微笑著說,「請看達爾大尼央先把我捧入雲霄成為天神,又把我從奧林匹斯山上擲下來摔到地上。朋友,我有更大的野心!當大臣,當奴才,得啦,我不是更偉大些嗎?我什麼都不是。我記得有幾次聽見您叫過我偉大的阿多斯,不過,說真的要是我是大臣,我看您未必能證明我配得上這個稱號。不,不,我不會這樣幹的。」

  「那麼,我們不再談這個吧!您把一切都丟開,甚至連友情也拋棄了吧!」

  「哦!親愛的朋友,您對我講的這些話有些過分了吧!」

  達爾大尼央趕緊抓住阿多斯的手說:

  「不,不,您放心把一切都丟開吧。拉烏爾沒有您也行,反正我在巴黎。」

  「那好,這樣我就回布盧瓦去了。今晚您向我告別,明天拂曉我就騎馬動身。」

  「您不能獨自回到您的宅第去,為什麼您沒有把格力磨帶來呢?」

  『我的朋友,格力磨在睡覺,他睡得很早。我那可憐的老傢伙容易疲勞。他是和我一起從布盧瓦來的,因此我強迫他留在家裡了;因為即使要他再趕回離我們四十裡地的布盧瓦才休息,他也是死而無怨的。但我捨不得我的格力磨。」

  「我派一個火槍手給您拿火把。喂,來人哪!」達爾大尼央倚在鍍金的樓梯欄杆上叫道。

  七八個火槍手出現了。

  「哪一位願意伴送德·拉費爾伯爵先生?」達爾大尼央喊道。

  「感謝各位的熱情,先生們,」阿多斯說道,「我實在不能這樣打擾諸位紳士。」

  「要不是我有話要同達爾大尼央先生談,我會很好地護送先生的,」一個人說。

  「誰在那兒?」達爾大尼央在昏暗中尋找說話的人。

  「我,親愛的達爾大尼央先生。」

  「天主饒恕我,這不是德·貝茲莫的聲音嗎?」

  「是我,先生。」

  「啊!我親愛的貝茲莫,您在宮裡幹什麼呀?」

  「我在等待您的命令,我親愛的達爾大尼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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