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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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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懇求您,」拉烏爾接著說,「請您別對我這樣嚴肅,不可通融,我以前感受過的是比任何一切都強烈的感情,請別讓我抱恨終身。」 「這是您第二次對我這樣說了,拉烏爾,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您要的是我的正式同意,而且,您已得到了我的同意,我們就不必再談了。還是去看看我的新花草品種吧,拉烏爾。」 年輕人很知道伯爵的脾氣,一經表態,就再也不用和他爭辯了。 他聾拉著腦袋,跟著父親向花園走去。 阿多斯慢條斯理地指給他看各種嫁接、剛綻出來的嫩枝和按梅花形栽植的花木。 阿多斯這種從容不迫的態度使拉烏爾越來越感到彆扭,他心中充滿了愛情,看來再也容納不下天地萬物了。怎麼他父親的心竟會如此空空如也,無動於衷呢? 於是布拉熱洛納鼓足勇氣,突然提高嗓門,嚷道: 「您沒有什麼理由拒絕拉瓦利埃爾小姐,先生,她是那樣善良、那樣溫柔、那樣純潔,象您這樣思維敏銳的人,應該懂得欣賞她的品質。看在天主份上!請您告訴我,在您和她的家族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隱蔽的仇恨,世襲的宿怨?」 「拉烏爾,您看,多美的鈴蘭,」阿多斯說,「您看,濃蔭和潮濕對它有多適宜,特別是那棵埃及無花果樹的蔭影,使溫暖的日光透過樹葉那半月形的缺口漏下來,卻擋住了烈日的暴曬。」 拉烏爾止步不前了,只見他咬著嘴唇,一陣熱血湧上他的太陽穴。 「先生,」他鼓起勇氣說,「我求求您,請解釋一下,您不能忽視您的兒子是一個人。」 「既然這樣,」阿多斯恢復了原來的嚴肅,回答說,「那麼,請給我證實一下,說明您是一個人,因為您並沒有表現出您是一個兒子。我曾要求您等有機會聯上一門顯赫的婚姻,我會給您在最富有的貴族中找一門親事;我希望您榮華富貴,光耀門楣,要知道,您本來就出身於名門望族。」 「先生,」拉烏爾一時衝動脫口而出,「那天,有人指摘我,說我連自己的母親是誰也不知道。」 阿多斯臉色煞白;隨後,緊蹙著眉頭象至高無上的神明一樣。 「我想知道您是怎麼回答的,先生,」他以傲慢的態度詢問。 「噢!請原諒……請您原諒我……!」年輕人一下子改變了他的激昂態度。 「您是怎麼回答的,先生?」伯爵跺著腳繼續盤問。 「先生,我立即抽出劍來,那個侮辱我的人也拔劍招架,我把他的劍挑出欄杆,接著把他的人也摔出去了。」 「您怎麼不殺了他?」 「國王陛下是禁止決鬥的,先生,再說,當時我是陛下的使者。」 「好極了,」阿多斯說,「那麼,我就更應該去謁見國王陛下了。」 「您打算向國王陛下請求什麼,先生?」 「請求國王陛下准許我用劍來處置那個敢於冒犯我們的人。」 「先生,如果我沒有採取我該採取的行動,我懇求您原諒。」 「我責怪您了,拉烏爾?」 「您不是打算去請求國王陛下的准許嗎?」 「我是去請求國王陛下簽署您的婚約的,拉烏爾。」 「先生……」 「可得有個條件。」 「得有條件?那就請吩咐吧,先生,我一定服從。」 「這個條件是,」阿多斯繼續說,「您得把這個提到您母親的人的姓名告訴我。」 「您為什麼要知道他的姓名,先生?他這樣做是對我的侮辱,一旦獲得國王陛下准許,復仇雪恥就是我的事了。」 「他叫什麼名字,先生?」 「我不能讓您遭受危險。」 「您把我當做堂·迪埃格①啦?他叫什麼名字?」 「您一定要知道?」 「我一定要知道。」 「是德·瓦爾德子爵。」 「噢!」阿多斯平靜地說,「那很好,我認識他。您看,先生,我們的馬都準備好了,與其推遲兩個鐘頭動身,還不如說走就走。上馬,先生,上馬吧!」 ①堂·迪埃格:法國古典主義作家高乃依的名作《熙德》中之人物。堂·迪埃格被人侮辱,因自己年老體衰,要求他兒子堂·羅狄克為他復仇。 第九一章 王太弟妒忌白金漢公爵 正當拉烏爾陪著拉費爾伯爵前往巴黎的時候,王宮裡恰巧在上演一齣莫裡哀稱之為喜劇的好戲。 這是婚後的第四天,王太弟急急忙忙用過早餐,撅起嘴,鎖著眉,走進候見廳。 早餐吃得並不愉快。王太弟夫人在自己的內室用餐。 王太弟是跟兩個人在一起用餐的。 陪他用餐的也只是洛林騎士和馬尼康兩個,這頓早餐吃了三刻鐘光景,誰也沒有開口講過半句話。 馬尼康不象洛林騎士那樣對親王殿下的內心世界瞭解得那麼透徹,他想從親王的神色中探出使他情緒不好的原因,但是白費力氣。 洛林騎士可不用揣度,因為他什麼都清楚,別人越是苦悶煩惱,他越是食欲大增,他異乎尋常地在狼吞虎嚥,同時拿王太弟的悶悶不樂和馬尼康的迷惑不解來取樂。 他看來興致很高,在那兒不停嘴地大吃大喝,王太弟卻象熱鍋上的螞蟻,極不耐煩,一心只想早點離開餐桌。 有時候,王太弟會後悔不該讓洛林騎士占上風爬到自己頭上,不該慫恿他在自己面前可免去一切禮節。 這時候,王太弟正陷於這樣一種心情。只是,因為他懼怕洛林騎士的程度不亞幹喜愛,因而只好把滿腔怒火埋藏在心底。 王太弟不時抬起眼睛望著天花板,然後又垂下眼瞼盯著洛林騎士猛烈進攻的那盤肉糜。臨了,仍然不敢冒失流露他的憤怒,只好表演連阿爾勒甘①看了也要甘拜下風的啞劇。 最後,王太弟實在熬不住了,在吃甜食時,他佛然不悅地站起身來,象我們說過的那樣,讓洛林騎士隨心所欲地吃完他的早餐。 看見王太弟站起身來,馬尼康也連忙跟著站起,手裡還拿著餐巾。 王太弟連奔帶跑似的走向候見廳,碰到一個掌門官,就低聲吩咐了幾句。 然後,他又轉回來,為了避免經過餐廳,一連穿過好幾間房,想到祈禱室去找太后,他知道這個時候太后多半會在那裡。 這大約是上午十點鐘。 王太弟進屋時,奧地利安娜正在寫字。 太后很寵愛這個兒子,他人品好,性情溫和。 說實在的,王太弟比國王更富幹感情,也就是說更女人氣。 他之所以得到母親的疼愛,是因為他纖弱細膩,多愁善感,容易討婦女喜歡;奧地利安娜一心想要個女兒,因此,她對這個鍾愛的兒子就象看待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那樣關心他,懸念他,撫慰他。 因而,每當王太弟到他母親那兒,總忘不了要讚美太后那雙手,對她的化妝品提些建議,教給她一些煉香膏的秘訣,而太后對此也是很講究的,隨後,他又帶著迷人的稚氣,吻母親的眼睛,經常送一些糖果給太后,或向太后介紹一些新穎的服裝式樣。 奧地利安娜疼愛國王,說得確切些是愛她長子擁有的王權,對她來說,路易十四代表著正統的神聖權利;奧地利安娜與國王之間是母后與君王的關係;與菲力浦之間才純屬母與子的關係。 ①阿爾勒甘:見第553頁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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