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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只不過他的笑臉換了表情,從原來的真誠坦率變成了含譏帶諷。

  「您希望解釋嗎,拉烏爾先生?」蒙塔萊問道。

  「當然羅,我想,情況需要您解釋一下,拉瓦利埃爾小姐,當王太弟夫人的侍從女伴!」

  「為什麼她不能象我一樣當侍從女伴呢?」蒙塔萊問。

  「請接受我的祝賀,兩位小姐,」拉烏爾說,他看出人家不願意直截了當回答他的問題。

  「您說這話,態度不很懇切,子爵先生。」

  「我嗎?」

  「當然羅,我要請路易絲來幫我的忙了。」

  「也許子爵先生認為侍從女伴這個位置對我來說是高不可攀的,」路易絲嘟嘟囔囔地說。

  「噢!不,小姐,」拉烏爾連忙申辯,「您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就是登上王后的寶座,我也不會感到驚奇,更何況不是這樣。令我驚奇的是事到今天,我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知道這件事。」

  「噢!不錯,」蒙塔萊象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對路易絲說,「這件事你不知道了,再說,你也不會知道,德·布拉熱洛納給你寫了四封信,可是只有你母親一個人留在布盧瓦,為了不讓信落在你母親手中,於是我截住了,並且把信還給了拉烏爾先生,他以為你仍在布盧瓦,其實你己到巴黎來了,他料不到你會升到這樣高的位置上。」

  「怎麼!我不是請你通知拉烏爾先生的嗎?難道你沒有告訴他?」路易絲嚷著說。

  「我為什麼告訴他?讓他知道後來嚴厲地挖苦我們,教訓我們,使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辦到的事一下子成為泡影嗎?噢!我當然不會告訴他。」

  「我真有那麼嚴厲嗎?」拉烏爾問道。

  「另外,」蒙塔萊說,「我覺得這樣做是比較合適的,那時候我準備上巴黎,您已經走了,路易絲哭得象個淚人兒,她這樣哭,您愛怎樣理解就怎樣理解。於是我就請求給我弄任職書的那個朋友,也就是我的保薦人,請他給路易絲也要求一份任職書;任職書送來後,路易絲為定做服裝先走了,我的服裝早已準備好,因此沒有走,後來我接到您的來信,我把這些信退還給您,還順便加了幾個字,答應給您一個意外,諾諾!現在這個意外已在您眼前,親愛的先生;而且是個相當不錯的意外;您不會再有別的要求了。來吧,馬利科爾納先生,現在該是讓這對年輕人在一起耽一會兒的時候了,他們有許多話要說哩;把您的手給我,我相信您是很欣賞我給您這個榮譽的,馬利科爾納先生。」

  「請原諒,小姐,」拉烏爾打斷了這位輕佻姑娘的話,他嚴肅的聲調與蒙塔萊的語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對不起,我能否請問您提到的那位保薦人的尊姓大名?因為人家保薦您,小姐,確實也有種種原因的。」

  拉烏爾鞠了個躬,接著說:「我看不出為什麼德·拉瓦利埃爾小姐也有同樣原因,可以受到相同的保薦。」

  「我的天!拉烏爾先生,」路易絲無所顧慮地說,「事情再簡單不過了,我可以自已說……是馬利科爾納先生給我弄的任職書。」

  拉烏爾愣了片刻,懷疑會不會他們在和自己開玩笑,於是他轉過身去想詢問馬利科爾納, 只是他已被蒙塔萊匆匆帶走了。

  德·拉瓦利埃爾小姐打算跟她的女伴一起離開,可是被拉烏爾溫存地攔住了。

  「我請求您,路易絲,」他說,「我只跟您說一句話。」

  「可是,拉烏爾先生,」路易絲羞紅了臉說,「只剩下我們了……所有的人都走了,他們會焦急的,會來找我們的。」

  「不用擔心,」年輕人笑著說,「您我都不是什麼顯要人物,我們不在場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可我有我的事,拉烏爾先生。」

  「請放心,小姐,我懂得宮廷的規炬,您的事要到明天才開始,您還有一些空閑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是否請您給我這個榮幸,容我澄清一下我想知道的事。」

  「您太認真了,拉烏爾先生!」路易絲惶惑不安地說。

  「那是因為事情的本身需要認真對待,小姐,您聽見我說的話嗎?」

  「我聽著呢,只不過,先生,我再提醒您一遍,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您說得對,」拉烏爾說。

  他一邊說一邊把胳膊伸給她,他把年輕姑娘引到大客廳旁邊的遊廊上,那兒有幾扇窗朝著庭院。

  人們都擁向中間那扇窗前,從那兒的前陽臺上可以一目了然看清庭院中出發前的準備工作正在緩緩地、井然地進行著。

  拉烏爾推開一扇側窗,和德·拉瓦利埃爾小姐單獨站在那裡。

  「路易絲,」他說,「您可知道,自我童年起,我就把您看成是我的妹妹,是我吐露煩惱的知心人,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您身上。」

  「是的,」她悄聲細語地回答,「是的,拉烏爾先生,這些我都知道。」

  「而您過去也一向對我表示同樣的友情,同樣的信任,為什麼這次會面,您已不像是我的朋友,為什麼對我表示懷疑?」

  拉瓦利埃爾默然不語。

  「我以為您是愛我的,我以為您是同意我們倆在謝韋爾尼宮的林蔭大道上,在通往布盧瓦去的那條大路上的白楊樹下散步時為我們倆今後的幸福共同擬定的全部計劃的。您為什麼不回答我,路易絲?」拉烏爾繼續說,語調越講越激動。

  拉烏爾停了一下。

  「莫非,」他喘不過氣來似地問,「您不再愛我了?」

  「我沒有這樣說。」路易絲柔情地回答。

  「噢!請把實情告訴我,我請求您;我把一生的全部希望都託付在您身上,我中意您是因為您為人樸實,平易近人。不要讓自己的眼睛看花了,路易絲,看您現在已經置身在宮廷中,在那裡,所有的純潔都會變成腐朽,所有的年輕人很快都會衰老。路易絲,塞住您的耳朵,不要去聽他們說的,閉上您的眼睛,不要去看那些壞榜樣,抿緊您的嘴唇,不要吸進傷風敗俗的氣息免得影響您的肌體,不要說假話或找藉口,路易絲,蒙塔萊小姐說的那番話,我能相信嗎?路易絲,是因為我不在布盧瓦所以您才到巴黎來的嗎?」

  拉瓦利埃爾用手掩住她那漲得緋紅的臉。

  「那麼,是這個原因羅?」拉烏爾欣喜若狂地叫起來,「是這個原因您才到巴黎來的?噢!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愛您!感謝您,路易絲,感謝您的一片情意,但為了不讓您受到淩辱,不讓您受到任何傷害,必須採取一些措施。在這個行為放蕩、感情變幻無常的時代,在一個年輕王妃的宮廷中任一名侍從女伴,一個眾矢之的、沒有一點防禦設施的侍從女伴,對您來說是很不合適的,您必須要結婚才能受到人們的尊敬。」

  「結婚?,

  「是的。」

  「我的天!」

  「這是我的手,路易絲,把您的手擱在我手中吧。」

  「可您父親,怎麼辦?」

  「我父親會給我充分自由的。」

  「可還是……」

  「我知道您的顧慮,路易絲,我會跟父親商量的。」

  「噢!拉烏爾先生,您考慮考慮,稍等一等再說吧。」

  「等一等,這辦不到,路易絲,您要我考慮?關係到您的事還要考慮!這是對您的淩辱,您答應我吧,把您的手給我,親愛的路易絲,我可以自己作主;我父親會同意的。要不然,我會以為只要往王宮跑一趟,只要有一丁點兒恩寵,只要兩位王后微微一笑,只要國王陛下一個眼色,您就會完全變了。」

  拉烏爾還沒說完最後一句話,拉瓦利埃爾的臉色已經象死人一樣蒼白,毋庸置疑,這是因為怕看到年輕人那十分激動的情緒。

  她以象思想一樣快的動作,把她的雙手放在拉烏爾手中。

  接著,一個字也沒說一溜煙似的跑得無影無蹤,連頭也沒有回。

  拉烏爾碰到這雙手,禁不住渾身哆嗦。

  他接受了她的山盟海誓,就象從潔白無瑕和羞怯的愛情中迸發出來的那種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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