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布拉熱洛納子爵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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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可是,布拉熱洛納先生,」公爵用哽塞的聲音咕嚕著,並把手擱在脖子上,「您沒看見,我這就要死了?」 「如果您現在就死,先生,」拉烏爾以始終如一的鎮靜態度說,「我倒覺得是件大好事,因為您死了,可以堵死各種各樣的流言,不單是有關您的,而且有關那些被您荒謬毀的有名望的人們。」 「噢!您說得對,您說得對,」年輕人發狂似地說,「是的,是的,死!對,死比我眼前所受的苦還要好些。」 說著,他把手按在從胸間抽出半截的、柄上鑲滿寶石的匕首上。 拉烏爾把他的手推開。 「先生,請注意,」他說,「如果您要死又死不成,不等於又做了一件可笑的蠢事,如果讓您死成了,您的血將玷污英國公主的結婚禮服。」 白金漢氣喘吁吁地呆了片刻。他嘴唇哆嗦、臉頰痙攣、目光遊移,簡直象發了狂。 接著,他突然說: 「布拉熱洛納先生,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象您這樣一位品格高貴的人,您稱得上是為人所知的、十全十美的貴族公子。留下您們的帳篷吧!」 說著,他伸出兩條胳膊摟住了拉烏爾的脖子。 所有在場的人都為這個意想不到的舉動感到大為震驚,因為他們原先看到兩個對手中的一個氣得直跺腳,另一個寸步不讓。這時大家都拍手叫好,一片歡呼聲直沖雲霄。 現在輪到德·吉什去擁袍白金漢了,儘管有些勉強,但畢竟也算是擁抱他了。 這是個信號:其他的英國人和法國人也都同樣相互擁抱了;适才還各懷鬼胎,虎視耽耽,轉眼已稱兄道弟,親如手足了。 就在這時候,公主的隨員到了,如果不是布拉熱洛納在場,這兩個營壘的好漢們難免不大打出手,那就要釀成血濺鮮花了。 當列隊一出現,全場頓時肅靜。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轉向旌旗飄揚的那一邊。 第八六章 夜 和諧融洽的氣氛重新在各帳篷間出現。英國人和法國人競相在雍容華貴的嘉賓身旁大獻殷勤,他們彼此之間也以禮相待。 英國人送給法國人一籃籃的鮮花,為慶祝公主光臨法國時用,他們準備了許多許多鮮花;法國人邀請英國人出席第二天晚上舉行的盛宴作為回禮。 公主一路上接受眾口一詞的祝賀。從各方對她的崇敬來看,她象個王后,從幾個仰慕者對她的虔誠來看,她又象位女神。 太后對法國人表示了最熱烈的歡迎。對她來說,法蘭西是她的故國,她在英國遭受了許多不幸,所以她怎麼也忘懷不了法國。她以自己對法國的一往情深教育女兒,要她熱愛這個曾經盛情款待過她們母女倆的國家,這個國家光輝燦爛的未來會給她們的前程帶來鴻運。 公主的入城儀式已告結束,看熱鬧的人已經紛紛離去,這時,只聽得遠處飄來陣陣的軍樂聲和輕微的嗡嗡聲;夜幕低垂,繁星閃閃的天空,籠罩著被這一天的轟動大事激動得難以平靜的大海、港灣、城市和鄉村。德·吉什走進自己的帳篷,抱著深沉的傷感情緒坐在凳子上,布拉熱洛納在一旁看著他,直到聽他發出一聲長歎後才向他走去。伯爵身子往後靠,肩膀支著帳篷,雙手遮著臉,胸部起伏,膝蓋煩躁不安地在抖動。 「你不舒服嗎,朋友?」拉烏爾問。 「非常不舒服。」 「身體上的不舒服嗎?」 「是的,是身體上的。」 「今天這一天夠折騰的,」年輕人接著說,眼睛盯著他的朋友。 「是呀,不過睡眠可以使我消除疲勞。」 「要我離開你一會兒嗎?」 「不,我想跟你談談。」 「你慢著,德·吉什,先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那麼你就問吧。」 「你能跟我赤誠相見嗎?」 「一如既往。」 「你知道白金漢為什麼這樣火冒三丈?」 「我也在懷疑。」 「因為他迷戀公主嗎?」 「至少人們都這麼想,看他這個模樣。」 「喏!你錯了,根本沒有這回事。」 「噢!我看,這一次是你錯了,拉烏爾,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都飽含了憂傷,我觀察他一整天了。」 「你是詩人,我親愛的伯爵,你到處都可以為你的詩尋找題材。」 「我特別善於發現愛情。」 「他們之間沒有愛情。」 「不,有愛情。」 「瞧,你不覺得在欺騙自己嗎,德·吉什?」 「噢!我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伯爵激動地說。 「請告訴我,伯爵,」拉烏爾問道,一面用敏銳的眼光盯住他不放,「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好眼力?」 「是,」德·吉什猶豫了片刻,答道,「我想,是我的自尊心。」 「你說自尊心嗎?德·吉什,這三個字可是意味深長呵。」 「什麼意思?」 「我是說,往常你不象今晚這樣多愁善感,我親愛的朋友。」 「我太疲勞了。」 「太疲勞了嗎?」 「是的。」 「你聽我說,親愛的朋友,我們倆曾經在一起打過仗,我們倆曾經一口氣在馬背上跑了十八個鐘頭,我們看著三匹馬,不是因為累,就是因為餓,在我們胯下倒斃,在這樣的困境中,我們照樣談笑風生。請相信我,伯爵,今晚你的情緒低沉,決不是疲勞引起的。」 「那麼是因為煩惱。」 「為什麼煩惱呢?」 「為今天晚上的事。」 「你指的是白金漢公爵的荒唐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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