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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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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有說服力,多麼英明,考慮得多周到,您是位完美無缺的高級神職人員,阿拉密斯,我祝賀您。」 「可是,」阿拉密斯含笑著說,「親愛的朋友;您到這兒來不僅僅是為了讚揚我吧……您告訴我,誰讓您上這兒來的?我是否有幸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來幫您點忙?」 「感謝天父,沒有什麼要求,我親愛的朋友,」達爾大尼央說,「什麼也不需要,我現在既有錢又有自由。」 「有錢了?」 「不錯,對我來說是有錢了,當然,不能和您或波爾朵斯相比。我大約有一萬五千利弗爾的收益。」 阿拉密斯以懷疑的眼光望著他。他不能相信,尤其看見他老夥伴那副寒傖的樣子,他怎能攢下這麼多錢。 達爾大尼央這時看到需要解釋的時刻已經到來,就把他在英國冒險的故事說了一遍。 在敘述故事的時候,他發現不下十幾次主教閣下的眼睛閃出亮光,他那纖細的手指痙攣似地抖動著。 至於波爾朵斯,他向達爾大尼央表示的不是讚美而是滿腔熱情。達爾大尼央講完故事後, 阿拉密斯說了聲: 「喔!」 「喏!」達爾大尼央說,「您看,我在英國有朋友和產業,在法國有一筆財富。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奉獻給您,這就是我到這兒來的目的。」 儘管他神態堅定,這時候也難以承受阿拉密斯的目光,因此,他把視線移向波爾朵斯,好象立刻遭受了一股強大的壓力而不得不另謀出路似的。 「不管怎麼說,」主教說,「親愛的朋友,您穿了一身奇特的旅行服裝。」 「可怕極了!這我明白。您會懂得為什麼我不把自己打扮成騎士或貴族那樣去旅行,自從我有錢以後,我也變成守財奴了。」 「那麼說,您去過美麗島了?」阿拉密斯一下子轉變話題說。 「不錯,」達爾大尼央回答,「我知道在那兒可以找到波爾朵斯和您。」 「找到我!」阿拉密斯高聲嚷道,「我!我到這裡已經一年了,可我一次也沒有過海。」 「噢!」達爾大尼央說,「我不知道您這樣喜歡深居簡出。」 「啊!親愛的朋友,應該告訴您,我不再是從前的我了。騎在馬背上我感到不舒服,飄洋過海我感到疲勞,我現在是個有病的可憐教士,怨這怨那,牢騷滿腹,加上素性傾向于苦修;對我來說,已經像是個在跟衰老交好、在與死神談判的人了。我住定了,親愛的達爾大尼央,我住定在這兒了。」 「啊!那就更好了,我的朋友,因為說不定我們會成為鄰居。」 「啊!」阿拉密斯不無驚訝地說,他甚至不想掩飾他這種感情,「您,您說您要成為我的鄰居?」 「咦!我的天主,正是這樣!」 「怎麼回事?」 「我打算把皮裡阿克和勒克魯瓦西克之間的一片非常合算的鹽田買下來,我親愛的朋友,請您設想一下,經營這樣一項明擺著有一分二淨利的企業,決不會毫無價值,決不會白花錢;大西洋忠貞不渝,有規有律,每六小時就把它的定額往我的金庫裡送一次。我是第一個想到做這種投機生意的巴黎人。我請求您別洩漏這件事,過些時候我們再就這個問題交換意見,我用三萬利弗爾可以買下三裡地的地產。」 阿拉密斯向波爾朵斯掃了一眼,好象在問這一切是否全都屬實,在那滿不在乎的外表下面是否隱藏著某些陷阱。可是隨即,仿佛覺察到去向這樣一個可憐的助手求教未免丟臉,於是他集中所有的力量作一次新的進攻,或者說一次新的防衛。 「有人說,」他說,「說什麼您跟朝廷有某些糾紛,可是,我親愛的達爾大尼央,您終於擺脫了這種困境,正如您對任何困境都能利用打仗給您帶來的榮譽去擺脫一樣。」 「我?」火槍手縱聲哈哈大笑,然而笑聲難以掩蓋他的窘態;因為,聽阿拉密斯的這番話,可能已經知道最近一個時期國王與他的關係,「您說我嗎?喔!請把一切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親愛的阿拉密斯。」 「是的,有人告訴我,告訴我這個在茫茫荒原中迷失方向的可憐的主教,說是國王挑中您,把您當作他風流豔史的知情人。」 「他跟誰談情說愛?」 「跟德·芒西尼小姐。」 達爾大尼央歎了口氣。 「噢!我也不否認,」他回答。 「好象是有一天早晨,國王把您領到布盧瓦橋,他在那裡限他的美人兒談心,是不是?」 「不錯,」達爾大尼央說,「啊!這件事您知道了?好,那麼,您也應該知道就是在那天,我辭職了。」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 「啊!親愛的朋友,再可靠也沒有了。」 「於是您去找德·拉費爾伯爵?」 「是的。」 「後來又去找我?」 「是的。」 「接著又去找波爾朵斯?」 「是的。」 「純粹是為了探望我們嗎?」 「不,我不知道你們正忙著,我本想要你們和我一道去英國。」 「是的,我知道,於是,您這個神奇的人就單槍匹馬獨自一個人完成了您原來想建議我們四個人一起幹的事情。我懷疑您在那次漂亮的復辟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因為我聽說有人看見您出席查理國王的接見,國王和您象朋友般交談,或者說更象在和一個恩人交談。」 「可是,真見鬼!您怎麼會知道所有這一切的?」達爾大尼央問道。他擔心阿拉密斯的尋根究底會遠遠超越他願意讓他知道的事情。 「親愛的達爾大尼央,」高級神職人員說,「我的友情跟碼頭盡頭防波堤上小塔樓裡的守夜人的關懷有點相似。這個善良的人每天晚上都點亮一盞燈,指引從海上來的船隻。他躲在塔樓裡,漁民們看不見他,可是,他卻時刻關注著漁民,他在那裡探測他們的到來,招呼他們,把他們引向入港的航道。我就象這個守夜人,時不時有一些消息傳給我,使我回憶起我愛戀過的所有東西。於是,我在這個人間的驚濤駭浪的海面上跟蹤那些舊日的朋友,我,一個可憐的守夜人,天主一定很願意賜給我一座賴以棲身的守望塔。」 「那麼,」達爾大尼央說,「從英國回來以後,您可知道我又幹了些什麼?」 「喏!您看!」阿拉密斯說,「您這個要求超出了我所能看到的限度了,您回來以後,我對您的情況就一無所知了,達爾大尼央,我的雙眼漸漸模糊了。使我遺憾的是,您竟一點也沒有想到我。您的遺忘使我流淚。可是,我錯了,現在,我又重新和您相會,這是件喜事,一件大喜事,我向您起誓……阿多斯身體怎麼樣?」阿拉密斯這樣接著說。 「他很好,謝謝。」 「還有那年輕的弟子呢?」 「您是說拉烏爾嗎?」 「正是他。」 「看來他繼承了他父親阿多斯的機智和監護人波爾朵斯的膂力。」 「您根據什麼作出這樣的判斷的?」 「嗯!我的天主!就在我動身的前一天。」 「噢!發生了什麼事?」 「是這樣,您可知道沙灘廣場執行了一次死刑,而且還引起了一場騷亂。我們偶然碰上了,您想想看,在這次騷亂中,我們不得不耍耍我們的劍,他耍得可夠神了。」 「噢!他怎麼啦?」波爾朵斯問道。 「首先,他把一個人象扔一包棉花似的從窗口扔出去。」 「噢!好極啦!」波爾朵斯說。 「接著,他拔出劍,又是砍,又是刺,就象我們這些人在過去美好的日子裡幹的那樣。」 「怎麼會發生騷亂的呢?」波爾朵斯問。 達爾大尼央注意到波爾朵斯提的問題在阿拉密斯臉上完全沒有反應。 「噢!」他望著阿拉密斯說,「為了兩名包稅人,他們是富凱先生的朋友,國王要他們退贓,並把他們絞死。」 高級神職人員的眉頭微微一蹙,這就足以說明他聽見了達爾大尼央的回答。 「呵!呵!」波爾朵斯說,「富凱先生的這些朋友叫什麼名字來著?」 「叫德·埃默裡先生和利奧多先生,」達爾大尼央說,「阿拉密斯,您聽說過這些名字嗎?」 「沒有,」高級神職人員傲慢地回答,「聽起來像是財政家的名字。」 「一點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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