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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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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幸的是,不;可是您,您聽我說,這一年來,我一直在單方面地,沒有希望地……熱愛著您。」 「您錯啦:沒有希望,那倒是真的,但不是單方面。」 「噢!就我來說,愛情,只有一個標誌,而這個標誌,我一直在等待著。」 「先生,我把這個標誌帶來了。」 富凱張開雙臂,想擁抱侯爵夫人,但她輕輕一推,就脫身了。 「先生,您總是誤解我的意思,難道您不願意接受我準備獻給您的、唯一的東西:忠實嗎?」 「噢!這麼說來,您並不愛我?忠實只是一種德行,愛才是一種激情。」 「先生,請聽我說,我請求您,如果沒有什麼重大的原因,我是不會到這裡來的,難道這您還不清楚嗎?」 「原因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來到這裡,我能看見您,和您講話。」 「對,您說得很對,主要的是我來到這裡,沒有被人發現,我才能和您講話。」 富凱雙膝跪下。 「說吧,說吧,夫人,我聽著,」他這樣說。 侯爵夫人看著富凱跪在自己跟前,她帶著既愛戀又憂鬱的眼光凝視著他。 「噢!我多麼希望能成為那個每分鐘都有權看見您,每一瞬間都能和您說話的人啊!我多麼希望我能成為那個守在您身旁的人,不需要用神秘的彈簧就可以召喚您,就能讓自己所愛的人象氣精①一樣出現在眼前,能整整一個小時看著他,然後看他消失在黑暗中,離去時比來到時更神秘莫測。噢!要是能這樣我才是個幸福的女人,」侯爵夫人終於這樣喃喃自語。 富凱笑著問:「侯爵夫人,您會不會是在談我的妻子?」 「是的,當然羅,我是在談她。」 「那麼,侯爵夫人,您可別羡慕她,所有那些和我有關係的女人中,富凱夫人是和我見面最少的一個,同時也是和我說話、知道我隱情最少的一個。」 「先生,至少,她不會落到這種地步;為了叫您來,得象我那樣,用手去按鏡子上的那個裝飾品;至少您不需要通過小鈴,還有那根不知裝在什麼地方的彈簧發出神秘的,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來回答她;至少您不會禁止她去發現這些聯絡方法上的秘密,否則您就要永遠中斷她與您的聯繫,就象您不准那些比我先或比我後來這裡的所有的女人去探索這個秘密那樣。您說,難道不是嗎?」 「噢!親愛的侯爵夫人,您太不公正了,您這樣感慨地反對神秘,可見您不懂其中的奧妙!只有神秘,我們才能不受干擾地相愛,我們才能得到幸福。但是,還是讓我們回到您剛才對我說的那個忠誠上來吧,要不,侯爵夫人,讓我沉浸在幻想的歡樂中,把忠誠看作愛情吧。」 ①氣精:中世紀高盧和日耳曼神話中的空氣中的精靈。 「剛才,」侯爵夫人接著說,一面用她那只最優美的、按照古典風格塑造出來的手,在自己眼前一掠,「剛才,我準備要說,我的思路還清晰、果斷,而現在,我卻非常混亂,心緒也極其惶惑不安;我怕給您帶來的是壞消息。」 「如果說,是這個壞消息把您領到我身邊來的話,侯爵夫人,那麼這個壞消息也是值得歡迎的;要不,侯爵夫人,因為您承認過,我在您心目中不是完全無足輕重的,那麼就讓我們把壞消息擱在一邊,先談談您吧。」 「不,不,恰恰相反,快讓我立刻告訴您,別讓我感情用事而改變話題;富凱,我的朋友,事關重大呀!」 「侯爵夫人,您使我吃驚;我甚至可以說,您幾乎在恐嚇我,您,這麼嚴肅認真,這麼深謀遠慮,您這麼瞭解這個我們賴以生存的世界。難道說事情真有那麼嚴重嗎?」 「噢!非常嚴重,您聽著!」 「首先,您告訴我,您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您過一會就明白了;但是,我看還是先談最重要的事吧。」 「說吧,侯爵夫人,您說吧!我請求您,可憐我等得不耐煩了。」 「您知道柯爾培爾先生被任命為財政總管了嗎?」 「唔!柯爾培爾,是那個小柯爾培爾嗎?」 「是的,柯爾培爾,就是那個小柯爾培爾。」 「是給馬薩林打雜的那個傢伙?」 「正是他。」 「怎麼,親愛的侯爵夫人,在這件事上,您看出有什麼可怕的?小小的柯爾培爾當總管,我承認事情是有點蹊蹺,但並不可怕。」 「您想,要是沒有什麼緊迫的動機,國王陛下會把這樣一個重要的位置交給被您叫做小學究的那個人嗎?」 「首先一點,國王是否確確實實已把這個職位交給他了?」 「都這麼說的。」 「是誰說的?」 「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就等於沒有人,您得指出是哪個消息靈通人士說的才行。」 「瓦內爾夫人。」 「啊!現在您才真的叫我害怕了,」富凱笑著說,「因為事實的確如此,要說誰深知內情,或者真的稱得上消息靈通人士,那就是您提到的那一位了。」 「請您別說這位可憐的瑪格麗特的壞話了吧,富凱先生,她一直都在愛著您。」 「唷!是真的嗎?那真難以叫人相信。我還以為是您剛才說的那個小柯爾培爾,是他曾經接受過這段愛情,而且在這上面留下了墨蹟或油污。」 「富凱,富凱,諾,您看,難道您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去對待被您遺棄的女人的嗎?」 「唷,侯爵夫人,您是在替瓦內爾夫人辯解羅?」 「是的,我要替她辯解;因為,我再說一遍,她一直愛著您,她有意要搭救您,這就是證據。」 「讓您出來斡旋,候爵夫人,是她的明智。沒有一個天使比您更令我喜悅,或者更能拯救我。不過,首先我問您,您瞭解瑪格麗特嗎?」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在女修道院寄宿學校裡的朋友。」 「您說,是她告訴您柯爾培爾先生被任命為總管的?」 「是的,正是她。」 「那好,侯爵夫人,請您說說,諾,就算柯爾培爾先生被任命為總管,充其量只不過是個總管,是我的下屬,我的副手,那麼這個柯爾培爾先生,他怎麼會令我不安,怎麼會傷害我呢?」 「先生,對出現的跡象您沒有細加思考,」侯爵夫人回答說。 「有什麼跡象?」 「就是說,柯爾培爾先生憎恨您。」 「憎恨我!」富凱叫起來,「噢!我的天!侯爵夫人,您是從哪兒鑽出來的?我嗎!所有的人都憎恨我,他,當然也和別人一樣。」 「他比別人更恨您。」 「比別人更恨我,就算是這樣吧。」 「他野心勃勃。」 「侯爵夫人,誰沒有野心?」 「不錯;不過他的野心可是無邊無際的啊。」 「這,我很清楚,從他想接替我去親近瓦內爾夫人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 「而且已經達到目的了;您可要防著點。」 「您是指,他想從總管爬上總監這把交椅嗎?」 「您不是已經在為這件事擔心了嗎?」 「噢!噢!」富凱說,「接替我去親近瓦內爾夫人是一回事,接替我去親近國王陛下卻是另一回事。收買法國可不象收買管帳的老婆那麼容易吧。」 「啊!先生,什麼都可以買得到;不是用黃金,就是用詭計。」 「沒有人比您更清楚地知道相反的情況了,夫人,您,是您,我曾經給過您好幾百萬。」 「富凱,您與其給我幾百萬,還不如給我您那真誠的、專一的、純潔的愛情好,這個我會接受。所以,您看,任何東西都可以買得到,不是用這種方法,就是用那種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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