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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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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小河上 碧綠的小河四周圍著大理石的欄杆;由於年代久遠,大理石上佈滿了點點黑斑,和一簇簇象青苔般的野草,一條細長的平底小船威嚴地在小河上滑行。這條船飾有英國王室的徽章,有頂篷,上面蓋著長長的花紋錦緞,邊上的流蘇一直拖到水裡,八名槳手輕輕地壓在槳柄上,讓小船象天鵝一樣優雅地在水上慢慢向前移動,而那些天鵝在一貫屬它們的水域內被船的航行嚇得心神不安,遠遠地瞧著這個光彩奪目、發出聲響的東西過去。我們說發出聲響,是因為船上有四名吉他和詩琴的演奏家,兩名歌手和好幾名朝臣.他們全身綴著金飾寶石,露出雪白的牙齒,想取悅亨利四世的外孫女、查理一世的女兒、查理二世的妹妹斯圖亞特小姐,她這時正坐在小船頂篷下的榮譽席上。 我們認識這位年輕的公主,在盧佛宮我們見過她和她的母親,那時她們沒木柴,沒麵包,靠助理主教和議會的周濟來過活。她和她的兄弟們一樣度過了艱難的青年時代,接著她突然從這個漫長而可怕的噩夢中醒來,成了王親國戚,身邊圍著許多朝臣和奉承拍馬的人。瑪麗·斯圖亞特剛走出牢房,她要享受生活和自由,還有權力和財富。 正在長大成人的昂利埃特公主成了一個引人注目的美人,剛發生的復辟使她成了著名人物。厄運使她失去了驕傲的光彩,而幸運又把這種光彩還給了她。喜悅和榮華富貴使她容光煥發,她仿佛是在秋天頭幾個寒夜裡被人遺忘的暖房裡的花朵,它們耷拉著腦袋,可是第二天天氣一暖和,它們又蘇醒過來,挺立起來,比過去任何時候更豔麗了。維利爾斯·白金漢公爵,他是在這個故事第一部曲①中扮演顯赫角色的那個人的兒子,維利爾斯·白金漢公爵,他是個出色的騎士,在女人面前神色憂鬱,和男人相處時笑容滿面,維爾真·羅徹斯特對男女都是笑嘻嘻的,這時他正站在昂利埃特公主面前,爭奪使她微笑的特權。 ① 指《三個火槍手》。 至於這位年輕美麗的公主,她正靠在一個鑲金線的絲絨靠墊上,兩隻手懶洋洋地垂落在水中。她漫不經心地在聽歌手唱歌,卻一句也沒聽進去,而在她傾聽兩位朝臣的講話時,卻裝出一副不在聽他們講話的樣子。 昂利埃特公主,這個迷人的女人,這個將法國和英國的嫵媚融合在一起的女人,還沒有戀愛過,她喜歡賣弄風情,又心如鐵石。因此,年輕姑娘表示好感的天真的微笑,她很少流露。如果有時她抬起眼睛,那是為了注視這個或那個騎士,神情是那麼專注,這些人雖然很大膽,而且習慣于向女性獻媚,卻也給她看得驚慌失措,變得膽怯了。 這時船仍在滑行,歌手們發瘋般地唱著,朝臣們也象他們一樣感到喘不過氣來。公主顯然對在河上泛舟覺得乏味了,她突然搖搖頭,不耐煩地說「算了,這樣玩夠了,先生們,我們回去吧。」 「啊!公主,」白金漢說,「我們多麼不幸,我們沒能使公主殿下對這次游河感到愉快。」 「我母親在等我,」昂利埃特公主回答,「而且我坦率地向你們承認,先生們,我厭倦了。」 說出這句殘酷的話以後,公主試圖用眼光來安慰兩個年輕人,他們聽了這樣直率的話有點兒垂頭喪氣。公主的眼光產生了效果,兩張臉又放出了光彩,但是她緊接著又轉過身去,背對著這兩位能說會道的奉承者,似乎陷入了和他們顯然毫無關係的沉思,好象是這位賣俏的公主想到了她對這兩個普通人做得太過分了。 白金漢憤怒地咬著嘴唇,他真心實意地愛著昂利埃特公主,由於他把自己放在這樣的地位,把一切都當真了。羅徹斯特也咬著嘴唇,不過他的理智始終強於感情,他這樣做也只不過是為了極力克制住一陣惡意的大笑。公主背向兩個年輕人,一雙眼睛朝長滿花和細草的岸邊瀏覽著。她遠遠地發現了帕裡和達爾大尼央。 「那兒是誰來了?」她間。 兩個年輕人閃電似地回過頭去。 「帕裡,」白金漢回答,「只不過是帕裡。」 「對不起,」羅徹斯特說,「我好象看到他還有一個夥伴。」 「第一,您說得對,」公主懶洋洋地說,「第二,『只不過是帕裡,』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說呀,爵爺。」 「因為,公主,」有點兒慍怒的白金漢反駁道,「因為我認為,忠誠的帕裡,流浪的帕裡,不朽的帕裡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您錯了,公爵先生:帕裡,象您說的流浪的帕裡,他一直在外漂泊是為了我們家族的事情,看到這位老人我心裡總是感到暖融融的。」 昂利埃特遵循著美麗的婦人、尤其是賣弄風情的女人的習慣,從任性發展到了生氣。作為獻殷勤的人,已經忍受了她的任性,作為朝臣,必須對她的生氣屈服。白金漢躬身行禮,但沒有回答。 「公主,」羅徹斯特躬身行禮說道,「帕裡確實是僕人中的模範;可是,公主,他已不再是年輕的了,而我們,我們只有看到愉快的事才會發笑,一個老頭,能使人感到非常偷快嗎?」 「夠了,爵爺,」昂利埃特公主冷冷地說,「這種話題我討厭。」隨後她自言自語道:「真是聞所未聞,」她繼續說,「我哥哥的朋友們是多麼輕視他的僕人啊!」 「啊!公主,」白金漢大聲說,「公主殿下用她親手鑄成的一把匕首刺進了我的心臟。」 「公爵先生,這句話轉彎抹角,象法國情詩,它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我不懂。」 「這意思是,公主,您如此善良,如此迷人,如此仁慈,您有時聽到這位善良的帕裡的嘮嘮叨叨會發笑,對不起,我想說的是微笑,而今天殿下卻為他變得那麼容易衝動。」 「那好!爵爺,」昂利埃特公主說,「如果我忘形到如此地步,您提醒我是失策的。」 說完,她做了一個表示不耐煩的動作。 「我相信,這位善良的帕裡有話要對我說,羅徹斯特先生,請您讓船靠岸。」 羅徹斯特急忙重複了一遍公主的命令。一分鐘後船抵達岸邊。 「我們上岸吧,先生們,」昂利埃特公主說,一而去挽羅徹斯特 向她伸過來的胳膊,儘管白金漢離她更近,而且也伸出了他的胳膊。於是羅徹斯特帶著會刺穿不幸的白金漢的心的沒能很好掩飾的驕傲,挽著公主,走過隨從人員從公主的船上擱到陡峭的河岸上的一塊跳板。 「公主殿下去哪裡」羅徹斯特問。 「沒看見麼,爵爺,上那個正如白金漢爵爺說的流浪的、善良的帕裡那兒去,他正在用他那雙為我們的不幸流淚而眼力衰退的眼睛在找我。」 「噢!我的天主!」羅徹斯特說,「公主殿下,今天您太傷感了了小姐,說真的,我們在您眼裡一定顯得非常可笑。」 「為您自己說話吧,爵爺」白金漢氣惱地打斷他的話說,「我使殿下這麼不高興,我根本不會在她的眼裡。」 羅徹斯特和公主誰也沒有回答,人們只看到昂利埃特公主拉著她的騎士快步奔走著。白金漢留在後面,乘獨自一人的時候狠狠地咬著他的手絹,在咬第三下的時候,由於用力過猛,把細麻布的手絹咬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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