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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今天晚上,因為情況我已向您解釋過了。」

  「可是先生,」蒙克提出異議道,「蘭伯特將軍也在您說的修道院附近,您把事情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因為,爵爺,當人們在作出重大決策時,必須首先靠直覺。哦,蘭伯特將軍沒有獲得象我對您這樣的信任。」

  「好吧,先生。我將使您重新找到您的錢,萬一它還在那裡的話,因為,總之,錢也有可能不在那兒。自一六四八年以來,整整十二年過去了,在此期間發生過一些很大的事件。」

  蒙克強調這一點是想看看那個法國紳士是否會抓住為他打開的後路,但是阿多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我向您保證,爵爺,」他斬釘截鐵地說,「我確信兩隻桶既沒改變位置,也沒更換主人,還在那老地方。」

  這個回答消除了蒙克的一個懷疑,卻使他產生了另一個疑問。這個法國人肯定是派來的密使,為了引誘殘餘議會的保護人犯錯誤,金銀財寶只是一個圈套,還可以肯定,他想用這個圈套來挑逗將軍的貪欲。金銀財寶大概是空中樓閣,對於蒙克,重要的是要當場識破法國紳士的謊言和詭計,並從他敵人為他設下的圈套中提高自己的聲望。蒙克在決定了下一步怎麼辦以後,對阿多斯說:

  「先生,今晚也許您會賞光和我共進晚餐!」

  「好,爵爺,」阿多斯鞠了一躬回答說,「是我對您的愛慕把我引到了您這裡,您賜給我的榮幸我感到受之無愧。」

  「尤其是因為我的廚師不多,缺乏經驗,而且我的採購員今天晚上兩手空空地回來,您這樣真誠地接受我的邀請,更顯得和藹可親,要是沒有在我營地迷了路的貴國的一位漁夫,蒙克將軍今天只好不吃晚飯就睡覺了。據那個漁販子對我說,我可以吃到新鮮的魚了。」「爵爺,主要的是我有幸能和您一起多待一些時間。」

  兩人互相寒暄時,蒙克始終保持著警惕,這時一張冷杉木的桌子上已擺好了晚餐或者是代用的晚餐。蒙克示意德·拉費爾伯爵入座,自己則在他對面坐下。供給兩位要人膳食的只有一盤裝得滿滿的煮熟了的魚,味道不怎麼樣,卻正配饑餓者的胃口。

  吃晚餐時,也就是說在一邊喝英國劣等淡色啤酒一邊吃魚時,蒙克要阿多斯把投石黨運動的最後一些事件講給他聽,還有孔代先生和國王的和解,陛下和瑪麗-泰萊絲公主很有可能成為現實的婚姻;而他正如阿多斯也同樣避開的一樣,避而不談一切與英國、法國和荷蘭團結或分裂的政治利益有關的事情。

  在這次談話中,蒙克證實了一件事,他從一開始交談就注意到的,就是他在和一個非常高貴的人打交道。

  這個人不可能是個刺客,蒙克也不願意相信他是個奸細;不過阿多斯十分敏感又十分鎮定,使蒙克自以為認出了這是一個陰謀家。

  這時他們離開了桌子.

  「那麼您相信您的寶藏羅,先生?」蒙克問。

  「是的,爵爺。」

  「當真?」

  「當真。」

  「您認為能找得到埋藏寶藏的地方?」

  「只要仔細一看就能找到。」

  「好吧,先生,辦蒙克說,「出於好奇,我可以陪您去。而且最好是我陪您去,沒有我或是我的一個隊官陪同,您是很難在營地內走動的。」

  「將軍,說真的,如果我不需要您陪同,我是決不敢打擾您的,可是我承認這種陪同對於我不僅是一種榮譽,而且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接受。」

  「您希望我們帶些人一起去嗎?」蒙克問阿多斯。

  「將軍,如果您認為沒有這種需要,我相信也是不必要的。把兩隻桶運上載我來的那只斜桅小帆船,兩個人和一匹馬足夠了。」

  「可是還得刨土、挖土、翻土、碎石,這些活兒您不打算親自操勞吧,是嗎?」

  「將軍,既用不到挖土也用不著刨土,寶藏埋在修道院的地下墓室,在用一隻大鐵環鎖著的一塊石頭下面,有一個四步梯級的小臺階。兩隻桶就在那兒,它們口對著口,外面塗著一層石膏,外形象一口棺材。此外那上面還刻著碑文,我可以憑這些碑文認出那塊石頭,因為在一件微妙而又涉及到信用的事情中,我不願對閣下保守秘密,碑文是這麼寫的:

  Hic jacet venerabilis Petrus Guillelmus Scott, Canon。 Honorab。Conventǚs Novi Castelli。 Obiit quartā et decimā die。 Feb。 ann。 Dom, MCCVⅢ

  Requiescat in pace。①」

  蒙克一句話也沒遺漏都聽了進去。可能是由於這個人所施展的、手段極為高明的詭計,也可能是由於他提出請求時的真誠態度,蒙克感到非常吃驚,這個人現在的處境是要冒挨一攮子的風險,在一支把搶劫看作是物歸原主的軍隊中,去拿這不太可靠的一百萬。

  「那好,」他說,「我陪同您,我太喜歡冒險了,我想親自拿火把。」

  說這些話時,他佩上一把短劍,腰帶上插上一支手槍,在做這些動作時,他的緊身短上衣敞了開來,露出裡面用來抵擋刺客第一下刺刀襲擊的一件鎖子甲背心上細密的鐵鍊圈。

  接下來他左手拿過一柄蘇格蘭匕首,然後轉身向阿多斯說:

  「您準備好了嗎,先生?我已準備完畢。」

  阿多斯和蒙克剛才做的相反,他卸下匕首放在桌上,鬆開桂佩劍的腰帶,把劍放在匕首旁邊,而且一本正經地解開緊身短上衣的扣子,好象要在裡面尋找他的手絹,在他精緻的細麻布襯衣下露出了赤裸裸的胸脯,他的上衣裡面既沒有進攻性武器也沒有防禦性武器。

  「這的確是個不尋常的人,」蒙克心想,「他沒有任何武器,難道他在那裡設下了埋伏?」

  「將軍,」阿多斯好象猜到了蒙克的想法,說道,「您願意我們單獨在一起,這太好了,不過一個偉大的統帥永遠不該輕率地去冒險,天黑了,通過沼澤地也許會有危險,請您派人陪同。」

  「您說得對,」蒙克說,一面喊道:

  「迪格比!」

  副官出現了。

  「五十名佩帶火槍的人。」他說。

  然後他瞧著阿多斯。

  「如果有危險的話,這遠遠不夠,」阿多斯說,「如果沒有危險,這太多了。」

  「我一個人去,」蒙克說,「迪格比,我不需要任何人。請吧,先生。」

  ①拉丁文:可敬的紐卡斯爾修道院的議事司鐸坡得·威廉·斯各特長眠於此。歿於一二〇八年二月十四日。願他安眠於地下。

  第二五章 沼澤地

  阿多斯和蒙克從營地向特威德河走去,穿過迪格比剛才讓漁失們從特威德河來到營地時走過的這片土地。這個地方的面貌,人類給它帶來的變化,在阿多斯豐富敏感的想像中產生了強烈的效果。阿多斯只是瞧著這塊被蹂躪的地方,蒙克只是瞧著阿多斯,阿多斯兩眼一會兒朝向天空,一會兒朝向大地,他在尋找、思索、感歎。

  將軍剛才下的命令,尤其是他下命令時的音調,起先使迪格比有點激動,迪格比跟著這兩位夜遊人走了有二十步遠,但是,將軍轉過頭來,好象對有人拒不執行他的命令感到吃驚。副官明白他這樣做太冒失,於是回到帳篷裡去了。他猜想將軍是想悄悄地視察一次營地,所有經驗豐富的統帥在一次重大的戰鬥前夕都是這樣幹的。他對此時此地阿多斯的出現作了分析,就象一個下級對上級的一切秘密作分析一樣。阿多斯可能是,甚至在迪格比的眼裡,更應該是一個向將軍提供情報,使他瞭解情況的好細。

  帳篷和崗哨在司令部周圍顯得格外密集,在這些帳篷和崗哨中間大約走了十分鐘,蒙克踏上了一條有三條岔路的堤道,左邊一條通往河岸,中間一條通往沼澤地上的紐卡斯爾修道院,右邊一條穿過蒙克營地的前沿陣地,也就是離蘭伯特軍隊最近的前沿陣地。在河那邊是監視著敵人的蒙克軍隊的前沿哨所,哨所裡有一百五十名蘇格蘭人。在發出警報時他們會泅水渡過特威德河,由於這地方沒有橋,蘭伯特的士兵不會象蒙克的士兵一樣迅速跳入水中,所以蒙克對這一邊並不太擔心。

  漁夫們就住在河岸的這邊,離古老的修道院大約五百步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帳篷中間。這些帳篷是由駐在附近的、帶著妻兒的士兵們架起來的。

  這亂糟糟的一片在月光下看上去倒非常動人,每一樣細小的東西在朦朧中都顯得很祟高。光線,這個僅僅依附在事物光滑表面上的奉承者,照亮了每支生銹的火槍上未受損傷的部位,照亮了破衣爛衫上最白的、還不很髒的地方。

  蒙克和阿多斯這時來到了三岔路口,快要熄滅的篝火的紅光和銀色的月光同時照著這片他們穿越的灰濛濛的景色。蒙克停下,對他的同伴說:

  「先生,您認得路嗎?」

  「將軍,我沒弄錯的話,中間那條堤道直通修道院。」

  「正是這條路,不過,要在地道裡行走,我們需要燈火。」

  蒙克回過頭去。

  「啊!迪格比好象跟著我們,」他說,「好極了,他可以為我們弄到我們需要的東西。」

  「是的,將軍,那兒確實有一個人,他跟在我們後面有一段時間了。」

  「迪格比!」蒙克喊道:「迪格比!請過來。」

  可是這個人影非但沒有服從,反面做了一個吃驚的動作,接看不是前進而是後退,他一彎腰消失在左邊的河堤後面,他向給漁夫們安排的住處走去。

  「看來不是迪格比。」蒙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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