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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第一七章 尋找阿拉密斯,卻只找到了巴汕

  布萊索瓦看著房主人踏上了去巴黎的道路,主人走後不到兩小時,一位騎在一匹膘肥體壯的花斑白馬上的騎士停在柵欄門前,「喂!」他大聲呼喚著仍舊和園丁們一起圍在布萊索瓦身邊的馬夫們,布萊索瓦常給城堡僕人講各種故事。這聲「喂!」無疑是管家布萊索瓦熟悉的,他轉過頭,接著大聲喊道:

  「達爾大尼央先生!……你們這些人,快跑去給他開門!」

  八名獻殷勤的人向柵欄門跑去,柵欄門仿佛是羽毛做的一樣被輕輕打開了。每個人都忙不迭地行禮,因為他們知道主人經常是怎樣歡迎這位朋友的,對於這些事情,僕人的眼睛是最敏銳的。

  「啊!」達爾大尼央非常和藹可親地微笑著說,他站在馬鐙上晃了一下想跳下來,「這位親愛的伯爵在哪兒?」

  「唉!瞧,先生,您多麼不巧,」布萊索瓦說,「我們的主人伯爵先生如果知道您來了而他又不在,也會這樣認為的!由於命運的安排,伯爵兩小時前剛出發。」

  達爾大尼央沒為這點小事而感到不快。

  「好,」他說,「我看你的法國話講得再標準不過了。你馬上給我上一道語法和修辭課,我一面等候你的主人歸來。」

  「這是不可能的,先生,」布萊索瓦說,「您要等很長時間!」

  「他今天不回來嗎?」

  「明天也不會回來,先生,後天也不會回來,伯爵先生旅行去了。」

  「旅行!」達爾大尼央說,「你在給我講奇聞。」

  「先生,這是千真萬確的。承蒙先生厚愛,要我照看這所房子,他用溫和而帶有權威的聲音……對我一個人說:『你就說我去巴黎了』」

  「好啊,」達爾尼央大聲說,「他在去巴黎的路上,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你早該告訴我,傻瓜……是兩小時前嗎?」

  「是的,先生。」

  「我很快就可以趕上他,他一個人嗎?」

  「不,先生。」

  「和他一起的是誰?」

  「一位我不認識的紳士。一個老頭,還有格力磨先生。」

  「他們不會比我跑得更快……我走啦……」

  「先生願意聽我講幾句嗎?」布萊索瓦說,一面輕輕地按住馬韁繩。

  「好,只要你講得簡短些或者說得快些。」

  「好吧,先生,『巴黎』這個詞在我看來是個圈套?」

  「噢!噢!」達爾大尼央嚴肅地說,「是個圈套?」

  「是的,先生,伯爵先生沒去巴黎,我可以發誓。」

  「你怎麼會這樣想的呢?」

  「是這樣的:格力磨先生總是知道我們的主人去哪裡的,他曾答應我,一有機會去巴黎就替我帶點錢給我妻子。」

  「啊!你有妻子?」

  「我有妻子,她是這個地方的人,不過先生嫌她太囉嗦。我就把她送到巴黎去了。有時候感到不太方便,可其他時候是非常愉快的。」

  「我懂這個意思,談主要的吧,你不相信伯爵是去巴黎嗎?」

  「不相信,先生,因為格力磨是不可能違背誓言的。」

  「這是不可能的,」完全在沉思中的達爾大尼央重複了一遍,因為他被完全說服了。「好吧,我正直的布萊索瓦,謝謝。」

  布萊索瓦鞠躬致意。

  「喂,你知道,我不是個好奇的人……我和你的主人有要緊事說……你難道不能……有什麼片言隻語…你是很會講話的,讓我懂得……只要一個音節,我就可以猜出其餘的。」

  「我發誓,先生,這個我不能夠……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旅行的目的……」至於在門口偷聽,這是我所討厭的,再說在這裡,這是禁止的。」

  「我親愛的,」達爾大尼央說,「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壞兆頭。不管怎樣,你至少知道伯爵返回的日期?」

  「先生,就象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一樣,也不知道。」

  「噢,布萊索瓦,再想想。」

  「先生懷疑我的真誠!啊!先生太使我感到難過了!」

  「讓他的甜言蜜語見鬼去吧!」達爾大尼央低聲埋怨道,「最多不過是一個能說會道的鄉巴佬!……再見!」

  「先生,我榮幸地向您表示我的敬意。」

  「假正經!」達爾人尼央心裡說,「這個傢伙討厭極了。」

  他向房子看了最後一眼,勒轉馬,象個絲毫沒有惱火或感到為難的人那樣出發了。

  當他走副牆的盡頭,別人望不見他時,他突然歎了口氣說:

  「唉,阿多斯會在家嗎?……不,要是主人在家的話,這些在庭院裡交叉著兩隻胳膊的懶漢全都會渾身汗水淋淋的。阿多斯去旅行了碼?真不可恩議。啊哈!這人真鬼……再說,不,這不是我需要的人。我需要的是狡猾而有耐心的人。我的事在默倫,在一個我熟悉的本堂神父的住宅裡。四十五裡路!四天半時間!哈,天氣多好,我無牽無掛。這點路程算什麼。」

  他騎上馬朝巴黎方向飛奔而去。第四天,照他的願望來到了默倫。

  達爾大尼央有這樣的習慣,就是從來不向任何人問路或打聽什麼情況。對於各種各樣的細節,他相信自己的洞察力,憑著三十年的經驗,憑著察看房子象察看人的容貌一樣的好習慣,從沒出過差錯,很少有特殊的例外。

  在默倫,達爾大尼央很快找到了本堂神父的住宅,一所紅磚上刷了石灰漿的漂亮房子,五葉地錦攀上長長的簷槽,一個石刻的十字架插在屋頂的人字牆上。從房子底樓傳出一種聲音,或者更象一種混雜的嗓音,仿佛是一窩剛出殼的、絨毛未幹的雛鳥發出的啁啾聲。其中有個清脆的噪音在一個字一個字地拼讀字母,一個渾厚而響亮的嗓音在教訓那些唧唧喳喳的人,並在糾正拼讀者的錯誤。

  達爾大尼央聽出了這個嗓音,因為底樓的窗戶開著。他伏在馬上,在葡萄棚和密密麻麻的一串串紫葡萄下面大聲喊道:

  「巴汕,我親愛的巴汕,你好!」

  一個矮矮胖胖的人,長著一張扁平臉,禿頭周圍是一圈花白頭髮,象剃去發頊的教士那樣,剪得短短的,戴著一頂黑天鵝絨的舊教士圓帽,他一聽出是達爾大尼央的聲音就站了起來。應該說這不是站起來而是跳起來,事實是巴汕跳了起來,帶動了他那只矮矮的小椅子,孩子們爭先恐後地去扶它,就象希臘人想從特洛伊人那裡奪走帕特洛克羅斯①的軀體那樣激烈。巴汕跳得老高,他丟下了手星的字母卡片和戒尺。

  「您!」他說,「您,達爾大尼央先生!」

  「是的,我,阿拉密斯……不,德·埃爾布萊騎士先生……不,我還是說錯了,代理主教先生在哪裡?」

  「啊!先生,」巴汕一本正經地說,「主教大人在他的教區。」

  「什麼?」達爾大尼央說。

  巴汕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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