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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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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05章 戴維和戈裡阿弗 早晨八點鐘左右布裡戈神甫來到德·阿芒得的住處。他給他帶來兩萬里維爾,部分是金幣,部分是西班牙期票。公爵夫人在梅裡街德·夏維尼葉伯爵夫人家裡過了一夜,他們以前商定的一切仍在進行中,杜孟公爵夫人對騎士寄以希望並且象以前一樣把他看作自己的恩人。至於攝政王,有確切消息說,這一天他照例要到謝爾修道院去。 十點鐘,布裡戈和德·阿芒得從家裡出來。布裡戈去唐勃爾林蔭道,約定在那裡同蓬帕杜爾和瓦勒夫見面,而德·阿芒得找巴蒂爾達去了。 在這個小家庭裡籠罩著一片寧謐的氣氛。布瓦仍然沒有回來,看一眼巴蒂爾達的眼睛就能知道她睡得很少,哭了很久。而且巴蒂爾達一看德·阿芒得就明白正在醞釀一次新的冒險,就象上次使她震驚的那樣。德·阿芒得穿的仍是那天晚上她見到他時穿的那身衣服,當時他剛走進屋裡,便把自己的斗篷扔到椅子上,在她面前露出了插在皮帶裡的手槍。不過,這一次他還穿了一雙帶馬刺的長筒皮靴,這說明他準備騎馬。所有這些跡象在平時並不奇怪,但是經過昨天那個場面之後,在我們已向讀者交待過的那次沒有證婚人的夜間儀式之後,這跡象便有了重大意義,成為至關緊要的了。 巴蒂爾達起初想問一問騎士,然而由於騎士對她說,她想知道的機密並不屬她所瞭解的範圍,並且請她說點別的,可憐的姑娘也就不堅持追問了。德·阿芒得到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房門打開了,心情沮喪的納涅塔走進來。她已去過圖書館。布瓦不在那裡,沒有任何人能告訴她有關他的消息。巴蒂爾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拉烏利向她承認了自己的憂慮:那個冒充的德·裡斯特納親王交給布瓦抄寫的文件,具有十分重大的政治意義。布瓦可能會喪失名譽並被逮捕。但是,並不可怕,因為他在這個事件中起的作用完全是受人支使的,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由於不諳思考的巴蒂爾達似乎覺得還有一種巨大的不幸,她便急切地抱住這個至少能給她一線希望的想法不放。她自然不會承認她的心神不寧,也許,並不是為了布瓦,她剛才流眼淚,也遠遠不全是為自己保護人的命運擔憂。 德·阿芒得每次在巴蒂爾達身邊,都覺得時間不是慢慢地過去,而是飛越過去的。因此,他以為上樓來到她這兒才幾分鐘,但時鐘已經敲過了一點半鐘。拉烏利想起,羅克菲內兩點鐘來找他商量新協定的條件。他站起身來。巴蒂爾達的臉色變得蒼白。德·阿芒得瞭解她的一切心思,於是答應她,只要他等候的那人一走他就回來。這個諾言使得這位可憐的姑娘稍微有些放心。巴蒂爾達看到她的憂愁對拉烏利有這樣大的影響,便強顏為歡地笑了笑。兩個年輕人又一遍一遍地發過昨天那些彼此永不分離的誓言,最後懷著憂愁和信賴以及忠於愛情的信念分了手。而且,如我們已經說過的那樣,他們以為彼此的分離只不過是一個小時而已。 德·阿芒得在自己的窗前只站了幾分鐘,羅克菲內上尉便出現在蒙馬特街的街角。上尉騎了一匹灰色花斑馬,是匹走馬,而且很有耐力——顯然這是經過行家挑選的。他騎馬緩步走來,對於有沒有人看他,他都帶一種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他的帽子,大概是由於騎馬時不可避免地擺動,而戴到了中間,以至最親密的朋友也難以看出他那窮困潦倒的樣子了。羅克菲內來到德尼太太家的門前,用練馬場上做慣了的三個準確的動作翻身跳下馬來。他把馬拴在護窗板上,檢查過了手槍確實沒有從馬鞍皮囊裡掉出來,便走進了大門。不一會兒,德·阿芒得聽見他那緩慢勻稱的腳步聲。最後,房門打開了,上尉走了進來。 象昨天一樣,他神情嚴肅而且深沉,那雙凝神的眼睛和緊閉的雙唇說明他已永不反悔地作出了決定。德·阿芒得微笑歡迎,並沒有使他回報以微笑。 「噢,最親愛的上尉,」德·阿芒得說,他迅速地看了一眼,發現了上述這些跡象。這樣的情形出現在羅克菲內這樣人的身上,不能不使他有幾分不安,「我看,您象往常一樣地準時。」 「這是軍人的習慣,騎士,我終究是個老兵,毫不奇怪。」 「所以,我對您放心,不過,您可能沒找到你手下的那些人。」 「我已經告訴過您,我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們。」 「他們已在出發地點了?」 「是的。」 「在什麼地方?」 「在保羅·聖馬丁的騾馬市場。」 「您不怕別人發現他們嗎?」 「依您看,在二百個賣騾馬的農民當中怎能認出十二或十五個穿著與農民相同的人呢?俗話說,那是穀草裡尋針,可是只有我一個人能找到這根針。 「但是,這些人怎麼跟您走呢,上尉?」 「再簡單不過了,他們都在挑選適用的馬匹,給一個價,同馬販子討價還價。我一到就給每個人二十五或三十個路易多爾,每個人付清馬錢,吩咐給馬備鞍,跨上馬去把腰帶上的手槍塞進鞍架皮囊裡,然後各走自己的路,在五點以前到達樊聖森林的規定地點。到了那裡我才向他們解釋為什麼召集他們,並再次分錢,這樣我就成了這支隊伍的頭頭,幹起自己的事來,不消說,這一切要在咱們談妥條件之後才行。」 「好吧,上尉,」德·阿芒得說,「我們來和和氣氣地談談條件。我想,我己經作了準備,好能讓您滿意我提供的條件。」 「瞧著吧,」羅克菲內說,他坐在桌旁,把頭垂在摸成拳頭的手上,兩眼注視著背對壁爐站在他面前的德·阿芒得。 「首先,我加倍付款,要比您最近一次得到的多一倍,」騎士說。 「噢,我可不貪財!」羅克菲內說。 「怎麼,您不需要錢嗎,上尉?」 「一點也不需要。」 「那麼您需要什麼?」 「地位。」 「您想說什麼?」 「我是說,騎士,我過一天就忘二十四個小時,隨著年齡的增長,懂得了一些哲理。」 「清解釋一下,上尉,」德·阿芒得說。羅克菲內的這些話使他開始感到不安,「您的哲理促使您去追求什麼呢?」 「我已經對您說過,騎士;追求體面的地位,與我軍齡相應的官階。不是在法國,您懂嗎?在法國我的敵人太多,首先是警察局長先生。但是,比如說,在西班牙獲得這種地位,這對我還是相宜的。西班牙是個美麗的國家,那裡有漂亮女人,人們能撈到很多杜布朗金幣,我非常想在西班牙弄個官職。」 「這有什麼,可以辦到。就看您想要什麼官銜了。」 「見鬼,您也知道,騎士,小差事可不值得要呢!」 「您別因為我手裡沒有菲力浦五世國王的印璽不能用國王的名義頒發赦令就來嚇唬我,」德·阿芒得說,「這不要緊,您儘管說吧,您要什麼官銜?」 「那麼,」羅克菲內說,「我看過那麼多乳臭未乾的孺子都能指揮一個團,我也想弄個團長當當。」 「團長?這不可能!」德·阿芒得叫道。 「為什麼?」羅克菲內問。 「因為,如果把您這個第二號人物提為團長,那麼,照您看,譬如,我這個主持全域的又該要求什麼呢?」 「問題就在這裡。我希望,您暫時把自己擺在我的位置上想想。您還記得,有一次我在瓦魯阿街對您說的話嗎?」 「請您告訴我,上尉,很遺憾,我忘記了。」 「我對您說過,假如把這件事交給我,那麼結果就會好些。我還補充說,以後什麼時候我還要同您談談這件事。您瞧,現在我不是跟您談嗎?」 「您是指什麼,上尉?真見鬼。」 「事情很簡單,騎士。我同您先是用一半對一半的方式進行嘗試,但遭到了失敗。於是,您改變方式再幹,以為沒有我您也能對付,於是又失敗了。第一次那是在夜幕掩護下進行的,沒有喧嚷。我們各奔東西,再也沒有什麼說的。第二次則相反,你們是在大白天垮臺的,鬧了一場醜劇,使你們所有的人都丟了臉。現在如果你們不能給對手致命的突然襲擊,那麼,您們就完蛋了。我們的朋友杜布亞知道你們的大名,明天,也許今天晚上,你們所有的人:騎士、男爵、公爵和親王都會被捕。但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唯一的一個人,能夠解救你們脫離困境。此人就是羅克菲內上尉,你們竟要給他第一次起事時的地位。怎麼樣!您還要跟他講講價錢嗎?哼,騎士!您懂得,見鬼,一個人的要求是隨著他所能幹的事情而提高呢。現在我對你們說來已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了。你們要用適當的態度對待我,不然的話我可以洗手不幹,任憑杜布亞去採取行動。」 德·阿芒得緊緊咬著雙唇,但是他明白了,這個老傭兵隊長是個慣能討高價才肯賣力的人。從眼前對他的需要程度來看,他提出的要求倒也完全合理。於是,騎士忍住口氣,收斂一下自己的傲慢態度。 「如此說來,」德·阿芒得說,「您是想當團長嘍?」 「正是這樣,」羅克菲內說。 「假定說,我答應您這個職位。但誰能擔保我的權力足以使這種諾言被承認是有法律效力呢?」 「所以,騎士,我就打算自己來辦成這件事。」 「在哪兒辦?」 「在馬德裡。」 「誰告訴您我要把您帶到那裡?」 「我不知道您帶不帶我去,但是我一定要去的。」 「去馬德裡?幹什麼?」 「把攝政王送去。」 「您發瘋啦。」 「喏,喏,騎士,請客氣點!您問我條件,我把條件告訴了您。您覺得條件不合適嗎?那就再見。我們不要為這事傷了和氣。」 於是羅克菲內站起來,拿起那頂開始談話時放在抽屜櫃士的帽子,向門口走去。 「怎麼,您要走?」德·阿芒得說。 「當然,我走了。」 「可是您忘了,上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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