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阿芒得騎士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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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儀式已經完成。牧師和教會從事先走出去,信徒們也跟著去了。只有好看熱鬧的閒人久久不散。其中有好幾個女人。布瓦向她們打聽,誰能介紹一位有經驗的看護。有人推薦一位,旁邊的人也為之幫襯,說此人具有擔負這種光榮使命的一切美德,所以有很多人爭著請她,常常需要提前一個星期付給工錢。布瓦又問她一周工錢多少。這位婦人答道,要是別人她就要十六裡維爾,但是這位可憐的太太看來並不富裕,她情願每週收十二裡維爾。布瓦今天剛剛領到本月的薪金,遂從衣袋裡掏出兩個艾扣,也不還價就遞給了那位婦人。看樣子她如果多要一倍,他也不會含糊。這樣出人意外的慷慨引起了種種不利於臨終人名譽的猜測。一定是行善積德之事過於罕見,所以一當出現就被人歪曲,被人懷疑為動機不純或是別有所圖。 克拉裡莎一直昏迷不醒,看護馬上開始履行職責,沒有嗅鹽就給病人聞醋。布瓦回到自己房間,人們安慰小巴蒂爾達說媽媽睡了。可憐的女孩還分不清睡眠與死亡的差別,躲在屋角又玩起布娃娃來了。 第二天早晨,病人的情形更加惡化。克拉裡莎除了床邊的女兒已認不出別人。她用手緊緊抓住女兒的小手。小女孩似乎覺出這是媽媽最後的撫愛,她伏在床上一動不動,默不作聲。當她看見布瓦時才輕輕告訴他: 「媽媽睡了,睡了……」 布瓦仿佛覺得克拉裡莎微微動了一下,好象聽見了女兒的話,也可能這只是一種神經性的顫抖。布瓦問看護,病人要不要什麼治療? 看護搖搖頭說: 「何必白花錢呢。藥房老闆也賺得夠多了。」 布瓦很想多陪克拉裡莎一會兒,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請假這回事,就是他自己臨終恐怕也不會耽誤上班。他準時走進王家圖書館,但心情沉痛,精神沮喪,以致這一天沒有給國王幹出什麼事來。而且今天布瓦沒有等鐘敲四點就已脫下保護常禮服袖口的藍色套袖。時鐘剛打一響,他就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了。這使圖書館所有的人都大為驚訝。那個遞呈文想接替布瓦的臨時繕寫員看著他的背影,等門一關上就有意讓官員聽見,大聲地說: 「我早就看出來,他是不想好好幹了。」 布瓦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一進樓門便向女看門人打聽克拉裡莎的情況。 「上帝仁慈,」她答道,「讓她安息了,可憐的人。她再也不受罪了。」 「死了?!」布瓦聲音顫抖。這種顫抖的聲音只有在講出這個可怕的字眼時才發得出來。 「大概,咽氣有三刻鐘了,」女看門人又埋下頭補她的襪子,接著哼起被問話打斷的快活小調。 布瓦緩慢地,一級一級地爬上樓梯,每上一層樓就停一會兒,擦擦額頭的汗珠。他爬到自己和克拉裡莎共用的樓道過廳時,手扶牆壁,覺得兩腿發軟。 布瓦弄不懂,怎麼誰也沒想到把孩子從死人房裡領走。憐憫孩子的心情超過了他的哀傷。布瓦毅然扭動屋門的把手,門已經鎖上。但他隨即聽到女看門人的喊聲。『他跑到樓梯口詢問杜·羅什太太房間的鑰匙在誰手裡。 「我喊您就為這個,」女看門人從樓下回答,「您瞧,我簡直沒魂了,您上樓時我競忘了給您鑰匙。」 布瓦快步跑下樓。 「怎麼鑰匙在您手裡?」他問女看門人。 「房東把家具搬走之後就把鑰匙給了我。」 「往哪兒搬?」布瓦叫道。 「布瓦先生,您的鄰居很窮,想必欠了不少債。房東怎麼能吵著要呢?所以他把家具搬走充作房錢了,這也公道麼,布瓦先生。可憐的太太現在也用不著家具了。」 「那麼,看護到哪兒去了?」 「人一死她就走了,因為她的事千完了。您再給一個艾扣也許她還會來給死人穿衣服。照理這個錢該由看門人掙,不過我可不行,我受不了。」 布瓦驚恐萬分,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第一次上樓時還儘量慢走,這一回卻象一陣風似地跑上樓去。他兩手戰抖,費力地把鑰匙插進門鎖裡,打開了門。 克拉裡莎停在空蕩蕩的房子中間,躺在從床上搬下來的草墊上。身上蒙的床單被掀開了,一定是小巴蒂爾達想看看媽媽的臉。 布瓦抱起小女孩,帶回自己的房間。她毫不抗拒,似乎懂得自己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地位。 他把巴蒂爾達放在自己的床上。房東搬走了克拉裡莎的所有家具,連孩子的床也沒留下。 布瓦等女孩睡了才去向警長報告了杜·羅什太太的死訊和安排安葬的事情。 他回來時女看門人遞給他一張紙,那是看護在死者手中發現的。 布瓦打開信紙,看出是奧爾良公爵的信。 這就是可憐的母親留給女兒的唯一的遺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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