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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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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正到了希望用熱烈的語言來傾訴衷情的年齡,也是害臊而沉默的年齡,即使他當時正戀愛著,並且非常感情用事。他只能向絲泰拉說些似乎瑣細的事情,並且臉上顯得十分熱烈,不過最討她歡心的,卻正是瑣細的事情,而不是熱烈的神色。就連在那時,她都開始認為他有點古怪,就她的性格來講,還有點過於緊張。可是她喜歡他。全鎮都知道絲泰拉是他的女朋友。在一座小城鎮上,學生時代交朋友通常總是那樣的。人們看見他跟她一塊兒出去。他父親取笑他。他父母認為這擺明瞭是一場幼稚的戀愛。這可並不是就她那方面講,因為他們知道她的脾氣,向來不把小夥子們的任何求愛當做一回事;他們是單就他這方面講。他們認為他的熱情不久便會使絲泰拉感覺厭倦。他們的確沒有把她看得太錯。有一回,在幾個中學女生舉行的一次宴會上,他們組織了一個「鄉村郵局」。這是許多單玩接吻的遊戲中的一種,一種猜結果的遊戲。如果你猜錯了,你就得做郵政局長,叫一個人來要「郵件」。「郵件」的意思就是說,在一個黑房間裡(郵政局長就站在那兒)跟一個你所歡喜的或是歡喜你的人接吻。你以郵政局長的身份,有權或不得不叫一個你樂意叫的人,不管你覺得怎樣。 這一次,絲泰拉在尤金之前先輸了,於是被迫叫一個人去接吻。她最初想到了他,但是因為這樣做太明顯了,並且她心裡又有點怕他的急切,所以她不得不說出哈維·羅特的姓名。哈維是絲泰拉和尤金初次會面後所遇見的一個漂亮的小夥子。他那會兒對她還沒有吸引力,只是還討她歡喜罷了。她懷著一種賣弄風情的渴望,想看看他是怎麼樣一個人。這是她的第一個直接的機會。 他高高興興地走了進去,尤金立刻妒嫉得要命。他不明白她幹嗎要這樣待他。輪到他的時候,他喚了白莎·蕭梅克。他愛慕她,因為她相當美,可是在他心裡,她還是不能和絲泰拉相比。在吻她的時候,他實際上卻在想著另外那個姑娘,這痛苦可真夠大的。等他走出來時,絲泰拉瞧見他眼睛裡顯出不高興的神色,可是決心不去睬它。他裝出來的高興顯然是沮喪而不夠熱烈的。 她又得著一個機會,這一次她喚了他。他去了,不過卻有點傲慢不遜。他想懲罰她一下。當他們在黑暗中會面時,她以為他要用胳膊來摟她。她自己的手也抬到和他肩膀差不多高的地方。可是他並沒有那樣,只用手抓住她的一隻胳膊,冷冷地在她的嘴上吻了一下。假如他問道,「你幹嗎那樣?」或是緊摟著她,央告她別那樣待他,他們的關係或許可以維持得長一點兒。相反地,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她變得傲慢起來,快快活活地跑出房去。直到宴會散了以後,他送她回家去的時候,他們之間一直都有著一種隔閡。 「今兒晚上你一定不開心,」他們悶聲不響地走過兩片街區後,她說。街上很黑暗,他們的腳踏在磚鋪的人行道上發出空洞的響聲。 「哦,我覺得挺不錯,」他悻悻地回答。 「我覺得在魏麥家玩真好。在那兒,我們總玩得那麼有意思。」 「真有意思,」他輕蔑地湊和了一句。 「噯,別這麼發脾氣!」她忽然生起氣來。「你無緣無故亂鬧彆扭。」 「我無緣無故嗎?」 「呃,你無緣無故。」 「好,如果你是這樣看法,那末我想我是無緣無故。我可不這麼看。」 「嘿,你怎麼看法,對我沒有什麼關係。」 「哦,是嗎?」 「哎,是的。」她昂起頭來,大為生氣。 「那末我想,對我准也沒有什麼關係。」 接著又沉默下來,這樣一直保持到他們快到家的時候。 「下星期四的聯歡會你去嗎?」他問。他指的是衛理公會舉辦的一個晚會。這個晚會儘管他並不喜歡,卻提供給他一種便利,因為他在那兒可以會見她,並且可以送她回家。他這樣問,為的是怕眼前就會有個公開的決裂。 「不,」她說。「我大概不去。」 「幹嗎不去?」 「我不喜歡去。」 「我覺得你真小氣,」他斥責地說。 「我不在乎,」她回答。「我覺得你太蠻橫啦。我想隨便怎麼說,我並不非常喜歡你。」 他的心緊縮起來,覺得這是一個惡兆頭。 「你高興怎樣就怎樣,」他堅持下去。 他們到了她家大門口。照例他是要在黑暗中和她接吻的——不顧她的反對,緊摟住她幾分鐘。今兒晚上,在他們走近她家時,他想要這樣做,可是她不給他機會。等他們到達大門口時,她飛快地把門打開,一溜煙進去了。「再會,」她喊著說。 「再會,」他說,接著等她走到房門口,他又喊道,「絲泰拉!」 房門開啦,她溜進去了。他站在黑暗裡,傷感、難受、抑鬱。他怎麼辦呢?他慢步走回家去,一面絞盡腦汁盤算著,決心不跟她說話、不望她一眼、等她上他這兒來呢,還是去找她、跟她把事情說開。是她錯了,這他知道。等他去睡覺的時候,他被這件事弄得很傷心;醒來以後,這件事整天都抑壓在他的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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