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奧多·德萊塞 > 嘉莉妹妹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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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先寫信要求他接見。」 她就這樣走了。 在帝國戲院她發現一群特別沒精打采和冷漠無情的人。一切都蒙著華麗的家具布套,一切都鄭重地佈置好,一切都非常矜持。 「弗羅曼先生的辦公室嗎?──在三樓。」這是一個好看的女打字員說的,她故意打量著嘉莉──這就是說,要讓她覺得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的地位。 弗羅曼先生的接待室裡,另有一位年輕姑娘坐在打字機旁。 「弗羅曼先生嗎?啊,他不在這裡。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打聽打聽,是否可以參加劇團,」嘉莉說。 「啊,那末,你得到樓下去提出申請。巴納比先生負責這事情。」 嘉莉就這樣窘迫地來到樓下。巴納比先生不在。 「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呢?」 「也許要三點以後。平常他這個時候總在這裡。」 丹尼爾·弗羅曼先生的辦公室在更其偏僻的地方──一個與世隔絕的樓梯下的小間裡,地上鋪著地毯,牆上安著護壁板,使人覺得所有的權威都是崇高的。這裡有一個售票員、一個門房和一個助手,都是神氣活現的,顯示著高不可攀的氣勢。 「呀,現在要非常謙卑,真正做到非常謙卑。請告訴我們,你需要什麼。 快點講,忐忑不安地說,要沒有一丁點兒自尊心。倘使對我們沒有任何為難之處,我們可以看看能為你效什麼勞。」 這是蘭心戲院的氣氛——實際上是城裡每一家經理室的共同態度。做這種營生的小業主,真是他們自己領域裡的最高統治者。 嘉莉精疲力竭地回去,為受到了磨難而更其垂頭喪氣了。當時,弗羅曼先生的劇團不準備排演劇目。 「不,不──這幾個月都不演出。」 那天晚上,赫斯渥聽到了這勞而無功的求業的細節。 「我什麼人也沒有看到,」嘉莉說。「我只是走啊,走啊,東等西等。」 赫斯渥只是望著她。 「我想必須先有些朋友才進得去,」她悶悶不樂地補充說。 赫斯渥知道這事情的困難,可是並不以為怎麼糟糕。嘉莉已經疲憊、沮喪,但是現在她可以休息休息了。從他的搖椅裡觀察世界,人世的艱辛似乎並不很快就會來臨。今天過了還有明天呢。 明天來了,接著又是一天,又是一天。 嘉莉見到了一次經理。 「下星期一來吧,」他說,「那時候我可能調換些人。」 他是一個身材魁梧、肥胖的人,豐衣美食,他觀察女人就像別人觀察馬一般。嘉莉長得美麗多姿。即使一點經驗都沒有,也許可以把她放在群舞隊裡。有一個東家曾經表示過,群舞隊員的相貌差一些。 等下星期一來到還有好幾天。下月初倒就在眼前了。嘉莉異乎尋常地憂慮起來。 「你出去真是去找事情的嗎?」有一天早晨,她自己想得發急起來,就問赫斯渥道。 「那當然啦,」他不高興地說,對這叫人難堪的暗示感到有些兒不安。 「在眼前,」她說,「要是我,什麼事情都幹。又快到月初了。」 她看上去簡直是絕望了。 赫斯渥放下報紙,換了衣服。 他想,他要找些事情幹。他想去看看什麼地方是否有釀酒廠要他工作。 是的,倘使弄得到的話,做堂倌他也願意。 這一次出行和他以前經歷的一個樣。他什麼事情也找不到。一碰到一兩次輕微的挫折就打消了他的勇氣。 「不濟事的,」他想,「我還是回家去的好。」 現在他的錢已快花光了,就開始注意起他的服裝來,覺得他的服裝也開始顯得黯然失色了。這使他很痛心。 嘉莉隨後也回來了。 「我去找了幾個雜耍劇場的經理,」她漫無目的地說。「你必須會演一個節目。他們不要沒有節目可演的人。」 「我今天去看了幾個開釀酒廠的人,」赫斯渥說。「有一個人告訴我,他想法在兩三星期內給我找一個職位。」 看到嘉莉這麼滿懷愁緒,他非作些表示不可,因此就說了這句話。這是惰性對活力的託辭。 星期一嘉莉又到卡西諾戲院去。 「是我叫你今天來的嗎?」經理說,把站在他面前的嘉莉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說是星期一,」嘉莉說,大為窘迫。 「有什麼經驗嗎?」他簡直嚴厲地又問。 嘉莉承認一無所知。 「哦,我可說不上了,」他說,又望了她一下,然後去翻尋一些報紙。 他暗地裡對這個美貌、含愁的年輕女人很有好感。「明天早晨到戲院裡來吧。」 嘉莉的心都要跳上喉頭來了。 「我會來的,」她艱難地說。她看得出他是要她的,就轉身要走。 他真的會給她工作嗎?好運之神啊,真的會這樣嗎? 從窗外傳入的嘈雜的市聲,已經變得悅耳動聽了。 一個嚴厲的聲音,回答了她內心的疑問,驅散了這方面的一切疑慮。 「要準時到院,」這聲音粗聲粗氣地說。「倘使不準時到來,就要除名的。」 嘉莉匆匆離開。現在她不想去譴責赫斯渥的懶散了。她弄到了個職位——她弄到了個職位。她的耳朵裡只聽得這美妙的聲音。 她在高興頭上幾乎急於要告訴赫斯渥。但是,在走回家的路上,她對這事考慮得更多了一些,就想起她能在幾個星期裡就找到工作,而他卻幾個月來一事無成,這是不合情理的。 「他為什麼找不到工作?」她在心裡率直地想。「倘使我找得到,他一定也該找得到。我找工作並不太難呀。」 她忘記了自己的年輕美貌。她在得意忘形的時候,沒有覺察到年齡的障礙。 獲得成功的人老是這樣的。 然而她還是掩飾不了心裡的秘密。她想裝得鎮靜、無動於衷,但這是一眼就看得穿的偽裝。 「怎麼樣?」看見她面色輕鬆,他說。 「我找到了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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