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奧多·德萊塞 > 嘉莉妹妹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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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付兩塊錢行嗎?」敏妮問道。 嘉莉急忙同意,高興逃過了難關,因為現在找到了一條出路而感到自由自在。她得意洋洋,立即開始計算起來。她首先是需要一頂帽子。她一點也不知道敏妮後來是同漢生怎麼說的。他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從神情上看得出心裡有些不高興。 要是沒有疾病來打岔,這新的安排滿可以對付了。一天下午,雨後刮起了冷風,當時嘉莉還沒有外套。六點鐘,她從溫暖的車間裡出來,吹著風就渾身打顫。第二天早晨她開始打噴嚏,走到城裡病情就加重了。這一天她的骨頭發痛,而且覺得頭暈。到傍晚她覺得很不舒服,回到家裡連飯也不想吃。 敏妮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問她身體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嘉莉說。「我覺得難過得很。」 她待在火爐邊,冷得牙齒格格地作響,就抱病上床去睡了。第二天早晨,她渾身發燒。 敏妮對這事情很懊惱,但是態度還很和氣。漢生說她最好回家去住一個時期。三天以後,她起得床來,想到她那份工作當然是丟掉了。冬天近了,她沒有冬衣,而且現在又失了業。 「我也拿不准,」嘉莉說,「星期一我到市區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事情。」 她的努力,要說是和上一次有所不同的話,結果卻是更慘。她的衣服不宜於秋冬天氣穿著。她最後的一點錢已買了帽子。她奔波了三天,意氣頹喪。 姐姐家的氣氛很快變得不堪忍受了。她就怕想到每天晚上要回去。漢生是那麼冷淡。她明白這情形不能長久維持下去。不久她就得離開這裡,回老家去。 第四天,她向敏妮借了一毛錢吃中飯,在市區跑了一整天。她向最卑賤的地方去討工作,也沒有成功。她甚至看到一家小飯店窗上貼的一張聘用女招待的招貼,就進去應徵,但是他們要的是熟手。她擠在密密層層的陌生人群中,垂頭喪氣。冷不防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臂膀,拉她轉過身來。 「喂,喂!」一個聲音說。她一眼看出是杜洛埃。這個大人物不但面色紅潤,而且容光煥發。他真是陽光和興致的化身。 「喂,你好嗎,嘉莉?」他說。「你是個妙人兒。你一向在哪裡?」 嘉莉在他難卻的盛情之下微笑著。 「我一向在家裡,」她說。 「唔,」他說,「我在街的對面看到了你。我就想是你。我剛出來要到你那裡去。你到底好嗎?」 「我很好,」嘉莉微笑著說。 杜洛埃打量了她一番,覺得情況不是如此。 「喂,」他說,「我想和你談談。你沒有什麼地方要去,是嗎?」 「現在不去,」嘉莉說。 「我們到那邊去吃點東西。真的,我很高興再見到你。」 她見他滿面春風,覺得非常寬慰,看到他那麼照顧和關懷她,就高興地答應了,雖然還有些兒矜持。 「來吧,」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的手臂——這句話裡含著無限情意,著實使她心底深處感到溫暖。 他們穿過門羅街到老溫莎餐廳,當時那裡又大又舒適,烹調精美,服務周到。杜洛埃揀了個靠窗的桌子,看得見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他喜歡變化萬端的街景——在吃飯的時候,一面看人,一面給人看。 「現在,」他說,讓嘉莉和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你想吃些什麼?」 嘉莉看著侍者遞給她的大菜單,並沒有認真考慮該要什麼。她很餓,看到那些東西引起了她的食欲,但是價錢之大使她怔住了。「嫩烤子雞——七角五分。蘑菇燒牛腰肉——一圓兩角五分。」她曾經依稀地聽到過這些東西,但是要她看了菜單親口點出來,顯得很陌生。 「我來點吧,」杜洛埃叫道。「唏,侍者!」 這個掌管上菜的是一個胸部寬闊的圓臉黑人,他走過來側耳聽著。 「蘑菇燒牛腰肉,」杜洛埃說。「番茄塞肉。」 「是,先生,」黑人點頭答應。 「烤土豆丁。」 「是,先生。」 「蘆筍。」 「是,先生。」 「還要一壺咖啡。」 「唔!」——黑人說。 杜洛埃轉向嘉莉。「我早飯後還沒有吃過東西呢。剛從洛克島回來。我碰到你的時候,正打算去吃飯。」 嘉莉笑了又笑。 「你在幹什麼?」他說下去。「把什麼都告訴我。你姐姐好嗎?」 「她很好,」嘉莉只回答了最後一句問話。 他盯住她看著。 「嗨,」他說,「你生過病了,是不?」 嘉莉點點頭。 「那末,唔,這太糟了,是不?你的氣色不大好。我剛才就覺得你臉色有些蒼白。你在幹什麼?」 「做工,」嘉莉說。 「有這樣的事嗎?在哪裡做工?」 她告訴了他。 「羅茲-摩根索-斯各特公司——啊,我知道的。就在這兒五馬路上,是吧?他們是家很刻薄的店家。你怎麼會到那裡去的?」 「我找不到別的事,」嘉莉坦率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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