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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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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害羞地裝做不知道有一個男子在附近的年輕女士,聽見山姆說話的時候轉過身來——無疑是要拒絕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種提議(確如她以後所說的)——可是她任何話都沒有說,卻吃驚地倒退一步,發出一聲半遏制住的叫喚。山姆幾乎也是同樣驚訝,因為他看出那漂亮女僕正是他在聖範倫泰節選中的情人,納普金斯先生家的美麗女僕。 「啊,瑪麗,我的愛!」山姆說。 「噯唷,維勒先生,」瑪麗說,「你可把人嚇壞了!」 山姆對於這句埋怨沒有作語言的回答,我們也不能夠確切地說他究竟作了怎樣的回答。我們只知道過了一小會兒之後瑪麗說:「噯呀,不要這樣,維勒先生!」還有就是再前一會兒他的帽子落在地上了——根據這兩個動作看來,我們不妨說他們接過一次吻;或者不止一次。 「呃,先生,你怎麼到這裡來的呀?」瑪麗在那受到阻止的談話恢復了的時候說。 「當然是來找你的羅,親愛的寶貝。」維勒先生答;讓他的感情戰勝他的誠實一次。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瑪麗問。「誰會告訴你我到伊普斯威契別人家幹活了,而他們後來又搬到了這裡呢?誰能夠告訴你呀,維勒先生?」 「啊,可不是嗎?」山姆說,做了一個狡猾的表情,「那真是一個問題呵。誰告訴我的呢?」 「不是麥士爾先生吧,是嗎?」瑪麗問。 「啊,當然不是,」山姆答,嚴肅地搖一搖頭,「不是他。」 「那一定是廚娘,」瑪麗說。 「當然一定是的羅,」山姆說。 「啊,我從來沒有聽見過這種事情!」瑪麗叫。 「我也是的啊,」山姆說,「但是瑪麗,我的愛——」說到這裡山姆的態度顯得極端地多情了——「瑪麗,我的愛,我手上還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情要辦呢。我的東家有一個朋友——文克爾先生,你還記得他吧。」 「那個穿綠色上衣的嗎?」瑪麗說。「是呀,我記得的。」 「唔,」山姆說,「他害了可怕的相思病,弄得昏頭昏腦,死去活來了。」 「天呀!」瑪麗插嘴說。 「是嘛,」山姆說:「不過只要我們能夠找到那位小姐,那就都不要緊了;」於是山姆忠實地敘述了文克爾先生目前的情況——並且時時離開本題扯了許多有關於瑪麗的美麗的話題,和自從他從上一次看見她以來所體驗到的說不出的苦楚。 「嘿!」瑪麗說,「像他這樣的人我從來沒見過!」 「當然羅,」山姆說,「誰也沒有見過他這樣的人,將來誰也不會看到;而現在弄得我走來走去像個流浪的猶太人——這種古怪傢伙你也許聽說過的羅,瑪麗,我的愛,他永遠想跟時間比,從來不睡覺——為了找這個愛拉白拉·愛倫小姐。」 「什麼小姐?」瑪麗說,大吃一驚。 「愛拉白拉·愛倫小姐,」山姆說。 「我的老天爺!」瑪麗說,指著那壞脾氣的馬夫隨手關上的園門,「就是那一家呀;她在裡面已經住了六個星期了。那是一天早上,家裡人都沒有起床的時候,那個上手女僕,也是侍女,在洗衣房那邊告訴我的。」 「什麼,就在你們旁邊的那一家?」山姆說。 「就在緊旁邊嘛,」瑪麗答。 維勒先生聽見這個消息非常激動,以致絕對需要抱住這個告訴他消息的美人兒,才能支持得住;在他們之間經過了諸種小小的愛情話題之後,他這才鎮定下來回到這個題目上。 「好了,」山姆終於說,「如果這還不算有趣,那就沒有什麼算得上了,就象那市長說的羅,——因為內閣大臣在飯後提議喝酒祝他太太的健康。就是那旁邊的人家!嘿,我要給她送個信,我苦了一整天就是為了這個。」 「啊,」瑪麗說,「不過你現在不能送信,因為只有在黃昏的時候她才在花園裡散步,而且只是一會兒;她從來不出門,除非有那老太太在一起。」 山姆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想到了下面的辦法:他到黃昏時候再來——那是愛拉白拉經常散步的時候——由瑪麗帶進她家的花園,想辦法從一棵可以把他遮蔽住的大梨樹的突出的樹枝下面爬過牆;給她送個信,並且如果可能的話,為文克爾先生佈置一個見面,讓他在隨後一天同樣的時候來。很快作了這樣的決定之後,他就幫助瑪麗作那耽擱了很久的抖地毯的工作。 抖那些小小的地毯,這件事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單純,一半也沒有。至少是,雖然在抖的時候並無大害,而折疊它們卻是件非常具有潛伏的危險性的事。只要是還在繼續抖灰,兩個人相隔一毯之遙,那可以設想而知是一樁要多單純有多單純的樂事;不過,當折疊開始,而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減為原來的二分之一、以至四分之一、以至八分之一、以至十六分之一、以至三十二分之一的時候,那就危險起來了。我們不能精確地知道那時他們折了幾條地毯,不過我們可以冒昧補充一句,地毯有多少條,山姆就在那美麗的使女的臉上吻了多少次。 維勒先生在最近的一家酒店裡有節制地款待了自己一番,直到將近黃昏的時候,才走回那條無路可通的小徑。他被瑪麗帶進花園裡,又接受了這位女士叫他當心四肢和脖子的安全的種種警告之後,就爬進梨樹的掩藏起來,等候愛拉白拉的到來。 他等候了許久,那被他急切期待的事並沒有發生,正當他開始覺得想本不會發生的時候,聽見碎石路上的輕微的腳步聲,隨後就看見愛拉白拉若有所思地走了過來。她剛走近樹下,山姆就做出種種窮凶極惡的聲音,算是溫和地表示他在那裡;他那種聲音,對於一個從嬰兒時期就害了喉頭炎、哮喘兼百日咳的中年人,也許倒是挺自然的。 聽見這聲音,那位小姐就對那些可怕的聲音的來處急忙看了一眼;她看見樹枝中間有一個男子,所以她先前的驚駭一點也沒有減少。幸而是恐懼剝奪了她行動的能力,使她撲通倒在幸而碰巧就在她旁邊的一張花園坐椅裡,不然的話,她一定會逃走,把家裡人都驚動起來了。 「她暈過去了,」山姆大為惶恐地自言自語說。「這是怎麼回事呀,這些年輕女人偏偏要在不應該發暈的時候暈過去。喂,年輕的女人,鋸骨頭的小姐,文克爾太太,不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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