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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半分鐘之內你就會感覺到我來做了,先生,」根特先生答。

  「我要求你賞光把你的名片送給我吧,先生,」[注]諾第先生說。

  「我可不幹這種傻事,先生。」根特先生答。

  「為什麼不呢,先生?」諾第問。

  「因為你會拿去插在你的火爐架上,用來欺騙你的客人,使他們以為有一位紳士來登門拜訪過你了,先生。」根特先生答。

  「先生,明天早上我的一個朋友想要去拜訪你,」[注]諾第先生說。

  「先生,多謝你的警告,我要特別吩咐僕人把調羹全部都鎖起來,」根特先生答。

  說到這裡,其餘的客人們紛紛來排解了,勸說雙方的行為不妥當;因此,諾第先生要求發言,說他的父親同根特先生的父親一樣的值得受人尊敬;根特先生就回答說,他的父親像諾經先生的父親那樣讓人可敬,而他父親的兒子正像任何時候的諾第先生一樣,是個真正的紳士。因為這種話似乎是又要開始口角之爭的序幕,所以大家又來排解,因此大聲地討論和喧嘩了一番;在這中間,諾第先生逐漸讓自己的排解克制了自己的情感,承認他個人對於根特先生一向就抱著熱烈的愛慕心。對於這話,根特先生回答說,總體說來,他愛諾第先生勝過愛自己的親弟兄;諾第先生聽了這話就寬宏大量地站起來把手伸給根特先生。根特先生用動人的熱忱掌握了它;於是每人都認為,在這場口角裡,從頭到尾,參與其事的雙方的品質都是極其高尚的。

  「那麼,」傑克·霍布金斯說,「為了讓我們繼續保持歡聚中歡樂的氣氛,鮑伯,我倒不在乎唱一隻歌。」因此,霍布金斯就在騷然的喝采聲的鼓舞下立刻唱起《天佑吾王》來。他儘量地放聲歌唱,唱成一種混合了《比斯開灣》和《一隻青蛙》的新奇調子。這首歌的精典在於合唱,因為各位紳士都是按照自以為最動聽的調子去唱,所以結果真是妙得驚人。

  在合唱的第一節完結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舉起手來做出諦聽什麼的樣子,歌聲剛剛停止,他就說:

  「別動!我請你們原諒。我似乎聽見什麼人在樓上大聲叫嚷哪。」

  立刻大家全都肅靜下來;看得出鮑伯·索耶先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想我現在聽清了,」匹克威克先生說。「請把門開了吧。」

  門一開,一切的疑惑都解開了。

  「索耶先生!索耶先生!」一個尖銳的聲音在第二層樓梯上面傳了過來。

  「是我的女房東,」鮑伯·索耶說,大為沮喪地向大家無奈的看了看。「噯,賴得爾太太。」

  「你這是什麼意思,索耶先生?」那聲音回答,聲音非常尖銳和急速。「賴掉了房錢和墊付的錢,而且還挨了你的不害臊的自稱為紳士的朋友的辱駡和侮辱,難道還不夠嗎,還非得鬧得四鄰不安,並且在這樣淩晨兩點鐘大呼小叫地把救火車叫來不可嗎?——趕走他們這些不害臊的東西。」

  「你們自己應該感覺羞恥啊,」賴得爾先生的聲音說,那聲音似乎是從遠遠什麼地方的被蓋下面透出來的。

  「自己不覺得羞恥!」賴得爾太太說。「你為什麼不下去把他們一個個都打發走?假使你是一個紳士你就應該那樣去做。」

  「假使我能變成十多個男人我就去,我親愛的,」賴得爾先生答,平心靜氣地,「但是他們人數比我多呵,親愛的。」

  「哼,你這膽小怕事的東西!」賴得爾太太答,極度地鄙夷。「你到底把不把他們這些不害臊東西趕走啊,索耶先生?」

  「他們就要走了,賴得爾太太,就要走了,」可憐的鮑伯說。「恐怕你們還是快點走的好,」鮑伯·索耶先生無奈對朋友們說。「我覺得你們把唱歌的聲音弄得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非常不走運的事,」那位拘謹的人說。「而且我們剛剛玩得愉快極了!」事實上是,拘謹的人忘掉的故事的結局,正剛剛開始大有想起來的希望哪。

  「這是很難以忍受的,」拘謹的人說,四面看看。「很難容忍呵,朋友們是不是?」

  「簡直不能忍受,」傑克·霍布金斯回答:「我們再來唱另外一節吧,鮑伯;來,開始!」

  「不,不,傑克,不要這樣做,」鮑伯·索耶插上來說,「這支歌是很好聽,可是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再唱下去了。住在這裡的那些人,是非常粗暴無禮的呵。」

  「我要不要上樓去把那房東痛駡一頓?」霍布金斯問,「或者把鈴一直拉著不停,或者到樓梯上去大聲吼叫?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的,鮑伯。」

  「我非常感謝你的友誼和好意,霍布金斯,」沮喪的鮑伯·索耶先生說:「可是我認為避免任何進一步口角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立刻散場。」

  「喂,索耶先生!」賴得爾太太的尖銳的聲音大聲的叫襄著,「那些言生到底走了沒有?」

  「他們正在找他們的帽子呵,賴得爾太太,」鮑伯說:「他們找到後馬上就走。」

  「馬上走!」賴得爾太太說,把戴著睡帽的頭伸過樓梯看了看,正當匹克威克先生和跟著他的特普曼先生從房裡走出。「就走!他們到底到這要來做什麼?」

  「我的親愛的老闆娘——」匹克威克先生抬起頭勸解地說。

  「去你的吧,你這不知羞恥老東西!」賴得爾太太答,連忙縮回睡帽。「年紀大得夠做我的祖父了,你這老流氓!你比他們這任何一個人都壞。」

  匹克威克先生發現辯白自己的無辜是絲毫沒有用的,所以就連忙下樓走到街上,緊跟在他後面的是特普曼先生、文克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由於酒精的刺激和激動而沮喪不堪的班·愛倫先生陪著他們一直走到倫敦橋;一路上,他把文克爾先生作為一個特別可靠的可以吐露內心秘密的人似的告訴他說,無論是誰,除了鮑伯·索耶先生,要想博取他妹妹愛拉白拉的感情的話,他一定會割斷他的喉嚨。

  他用異常堅決態度表示了履行做哥哥的這種痛苦責任的決心之後,忽然大聲哭了起來,把帽子拉下來蒙住眼睛,急急忙忙回頭轉身就走,在波洛市場的大門上敲兩下,敲不開就坐在石階上坐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又敲門,這樣一直折騰到天亮,因為他堅決以為自己是住在那裡,只是不小心丟掉了鑰匙。

  客人們都順從按照賴得爾太太的十分過份無禮的取鬧的要求下散了晚宴,只剩下不幸的鮑伯·索耶先生自己一個人來品味明天可能發生的事情和今天晚上的短暫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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