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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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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卡特爾船長為年輕人做了一點事情 卡特爾船長運用他那驚人的、他真心自信是天賦的才能(就一個無比純樸的人來說,這倒並非異乎尋常),制訂出那個深奧莫測的計劃,在那個多事的星期天,前往董貝先生的公館;他一路上一直眨巴著眼睛,讓他那橫溢的才智有一個排泄的孔道;他腳上穿著那雙光耀奪目的短靴,就這樣出現在托林森的眼前。卡特爾船長從那人那裡聽到了那即將來臨的災難,十分憂慮;由於他一向處事審慎,所以就驚慌失色地急忙「改變航向」,離開那裡,而只遞進那個花束,表示他關懷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托林森向全家人轉達他的敬意和問候,希望他們在當前的情況下堅強地頂住風,最後友好地暗示,他明天將「再來看看」。 船長的問候再也沒有被人聽到。船長的花束在前廳裡擱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就被掃進了垃圾箱;船長神機妙算的安排,連同那更為偉大的希望和更為崇高的計劃一道捲進了這場奇災大禍,如今已被徹底粉碎。因此,當雪崩沖毀山間的森林時,細枝和灌木也隨同大樹遭殃,全都蕩然無存。 沃爾特經過長距離的遊逛和最後隨著發生的那些難忘的事情之後,星期天晚上回到家裡時,最初一心一意想著他必須告訴他們的消息,並徹底沉浸在剛才經歷的情景在他心中自然喚起的情感之中,所以既沒有注意到他舅舅顯然還不知道船長答應通知的信息,也沒有注意到船長用鉤子向他打了個信號,提醒他不要提起這個話題。不過,不論如何聚精會神地觀察,船長的信號也不是很容易理解的;因為就像中國的聖人據說在開會時曾經寫過一些完全不能發音的艱澀高深的詞語一樣,船長那些龍飛鳳舞般的指指劃劃,誰要是事先不瞭解他的秘密,那是根本不可能看懂的。 可是船長在知道所發生的事情之後,放棄了這些打算,因為他看到,在沃爾特出發之前,現在很少有機會能跟董貝先生無拘無束地隨意交談。不過,船長儘管帶著灰心失望、垂頭喪氣的神色暗自承認,所爾·吉爾斯一定得知道這件事情,沃爾特一定得走——情況暫且只能聽憑和他當初接觸到的時候一樣,並沒有因為有朋友明智地進行調停,而使事實真相得以澄清或使境遇有所改善——,但他仍毫不動搖地相信,他內德·卡特爾是與董貝先生磋商的合適人物,只要他們兩人走到一起,就可以十分妥善地安排沃爾特的命運。因為船長永遠不能忘記,他與董貝先生在布賴頓相處得很好,他們每人都在合適的時候恰如其分地說出了需要說的話;他們曾經準確地判斷了彼此的為人;他也不會忘記他內德·卡特爾怎樣在陷於絕境時指出這條出路並使會晤導向合乎要求的結局。船長根據這些理由安慰自己:內德·卡特爾目前雖然由於情勢所逼,暫且只好無所事事地袖手旁觀,但有朝一日,時機一到,他內德總能揚起船帆,勝利地向前航行的。 在這種出自善意的誤解的影響下,卡特爾船長坐在那裡,看著沃爾特,聽著他敘述,同時在襯衫領子上掉下一顆眼淚的時候,心中甚至在轉悠著這樣的念頭:不論哪一天他遇見董貝先生時,他就口頭邀請他,在他指定的任何一天,到布裡格廣場來品嘗品嘗羊肉,然後在碰杯祝酒時再談談他年輕朋友的前途問題——這樣做是不是既符合禮儀而又富於策略?但是麥克斯適傑太太的脾氣難以捉摸,在他舉行宴請時她可能伸開四肢,躺臥在走廊裡,含沙帶刺地說起教來;這些顧慮在船長好客的想法上潑上一瓢冷水,使他膽怯心灰。 當沃爾特沉思地坐在餐桌前面沒有吃飯,心中一直細想著所發生的一切時,在船長看來,有一個事實是很清楚的,就是:儘管沃爾特本人由於謙虛,還認識不到這一點,但他卻可以說是董貝先生家庭中的一員了。他本人曾親自跟他十分感傷地敘述的事件聯繫在一起;就在這一個事件發生的過程當中,他們記起了他的名字,並讚揚他;他的老闆對他一定會另眼相看,對他的前途一定會格外關心的。如果說船長對他自己的結論暗中還有什麼懷疑的話,那麼他毫不懷疑,這些結論對安定儀器製造商的心情是十分有利的。因此他就利用了這樣一個大好時機,把去西印度群島的消息作為一件破格提升的待遇,透露給他的老朋友;聲稱如果他有錢的話,那麼他就將慷慨解囊,為沃爾持的長遠利益拿出十萬英鎊;他相信這一筆投資一定會產生可觀的贏利。 所羅門·吉爾斯聽到這個消息,起初暈頭轉向,目瞪口呆;它像晴天霹靂般地打進了小小的後客廳,粗暴地破壞了爐邊安寧的氣氛。可是船長在他昏花的眼睛前面展示出一幅黃金般燦爛的前景,十分神秘地暗示惠廷頓式的前程;對沃爾特剛剛告訴他們的事情大事宣揚它的重要意義,滿懷信心地把它用來說明他的預言已開始得到證實,在實現可愛的佩格姑娘的傳說方面已邁出了重大的一步。——所有這一切把老人弄得心迷意亂,糊裡糊塗。沃爾特也假裝充滿了希望和熱忱,確信他不久就會回來,同時為了支持船長,他富於表情地搖晃著腦袋,搓著手,因此所羅門起初望望他,然後又望望卡特爾船長,開始想到,他該欣喜若狂才好呢。 「可是,你們知道,我已經落在時代後面了,」他辯解地說道,一邊緊張不安地用手從上到下摸著他外衣上一排發亮的鈕扣,然後又從下到上摸回去,仿佛它們是念珠似的,他正把它們連數兩遍;「我寧願讓我親愛的孩子留在這裡。這肯定是過時的想法了。他過去總是喜愛海,他——」他悶悶不樂地望著沃爾特說,「他高興去。」 「所爾舅舅!」沃爾特迅速地喊道,「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麼我就·不·想去了。是的,卡特爾船長,我不想去了。如果舅舅以為我能高高興興地離開他的話(即使我就要走馬上任,去當西印度群島的總督),那麼這句話就足夠了。我將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裡。」 「沃爾,我的孩子,」船長說,「別著急!所爾·吉爾斯,請看看您的外甥吧!」 船長的鉤子威嚴地移動著,老人的眼睛跟隨著它,看到了沃爾特。 「有一條船就要出航,」船長文思大發,舉了一個動人的比喻,「要在這條船上不可磨滅地寫上一個什麼名字呢?是寫蓋伊號呢?還是,」船長提高了聲音,提醒大家注意,「還是寫吉爾斯號呢?」 「內德,」老人把沃爾特拉到他的身旁,親切地挽著他的胳膊,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沃爾特總是更多地考慮我,而很少考慮他自己。這一點我心裡是明白的。我說他高興去,我的意思是說,我希望他高興去。嗯,內德,你聽著,還有沃利,親愛的,你也聽著,這是我意想不到的新消息;我怕我落在時代的後面,而且貧窮可憐;這就是根本的原因。現在,請你們告訴我,這對他是不是真的是個好運氣?」老人憂慮不安地從這一位望到另一位,說道,「千真萬確是那樣嗎?如果這對沃利的前程真是有利的話,那麼我自己幾乎什麼都能遷就,但是我不願意沃利為我而犧牲自己或者對我隱瞞什麼。你,內德·卡特爾」!老人眼睛直瞪著船長,瞪得這位外交家局促不安,「你對你的老朋友老實嗎?說出來,內德·卡特爾背後有什麼瞞著我?他該不該去?你怎麼先知道的,為什麼能先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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