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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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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那天一整天全國的電視臺都以現場方式播出搶救人質的作戰新聞,瞬間最高收視率高達近百分之九十,是電視開播以來前所未有的狀況。 在我記憶中,我離開片瀨夫婦目黑的家到上野車站這一段路上,也有看到電視轉播。是在哪裡看到的呢?或許是在到車站途中的路上,瞄到在電器行前排列的一排電視螢幕吧。又好像不是電器行,是一家什麼樣的店呢? 不管如何,我知道在輕井澤正在發生大騷動的時候,是在出發到上野之前。我記得在車站的剪票口站著警察檢查來往乘客。我也想起來車上的乘客熱烈討論淺間山莊事件,還記得有一位像是學生的年輕人,手拿著早報,眉頭深鎖地讀著有關這件大事。他的側面有點像唐木。 但是在列車抵達輕井澤車站的時候,看到車站內一大批媒體以及警方人員時,還有在看到一大群人興奮地在候車室裡放著的大型電視機前盯著螢幕時,甚至一群滑雪完的年輕人越過人群飛進候車室想看電視的時候,我都一點感覺也沒有。我腦中想的是,真是冷,要是車站的計程車都因為這件事而停駛,我到不了別墅怎麼辦呢? 但是出了車站到計程車上車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到停著—台空的計程車.我不禁松了一口氣。我進了車跟司機說要到古宿去。 四處可以看到變髒的凍結的積雪。那是下午三點半,太陽已開始下山。遠處的山峰可以看到一輪橘色的夕陽。 在往古宿去的公路上,司機一面開車一面聊著淺間山莊的事。「中午開始下雪,現在是停了,但是接下來氣溫可是會越來越低喲。在這種天氣還那樣地,把犯人凍死也就算了,但是應該要多替人質想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呀。這麼冷不該還故意對恃著對不對?」司機說著說著越過照後鏡想等我點頭稱是。 我小聲的說「就是呀」,然後他又看著照後鏡閉上了嘴。我想起來早上除了喝了些咖啡,還有在上野車站喝了牛奶以外,其他什麼都沒吃。所以自己看起來一定很疲憊。 從公路轉到石子路的時候,四周突然變成一片雪白的景色。夏天種著大片玉米的田地好像被白色的奶油覆蓋著,而周圍的樹林則是光禿禿的,細細的枝幹在透明的天空伸展著。 被雪鋪著的路面因為小石頭和泥土的結塊而顯得坑坑洞洞,所以車子走起來激烈搖晃。有好幾次連我都清楚地感到在打滑,司機馬上換檔減速慢行。 在彎彎曲曲的小徑那一頭出現了片瀕夫婦的別墅時,司機一個人喃喃自語地說:「啊!是這兒呀。以前我來過一次,不過是晚上。載一位女客。對、對,是去年夏天。在那之前,我不知道這麼裡面的地方還有別墅。」 「是嗎?」我說。 乾枯的樹木圍著的別墅後面停了一台車子。那不是大久保在工作時使用的營業用的四輪車,是普通的白色車子。從車牌號碼上面可以看出是租來的車。 我付了錢下了車,直接往玄關走。在結冰的地面上得踮著腳尖走,不然會滑倒摔跤。太陽已沒有了蹤跡,夕陽的西邊的天空可以看到枯樹的影子。 我站在別墅的玄關前按了門鈴,鈴聲響徹整棟建築物。 在附近的林梢有鳥鳴,展翅而飛,那悲涼的叫聲拖著長長的尾巴,殘留在凍結著的空氣中。沒有人出來應門。我數了十下然後又再按了一次門鈴。屋裡好像有人聲,聽到腳步聲往玄關走來。然後終於聽到門鏈被下下來的聲音。 雛子出現在門的那一端。她完全沒有化妝,頭髮蓬亂,眼睛有哭過的浮腫。把身子包著緊緊的淺桃色的毛衣下是黑色的迷你短裙。毛衣下什麼都沒穿,可以明顯看到豐滿的乳房。 她沒有打招呼,只說:「我有點感冒。小布來得晚,我正想躺下來休息呢。」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微笑,默默地進到裡面。穿過雛子的身旁時,聞到她一直搽著的那種香水昧。我忘掉的悲傷又刺痛胸口。但又隨即消失。我還是感覺像是走在雲端上一樣。我把鞋脫了。起居間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電視機的聲音。 雛子說:「還好吧?我一直看著電視。輕井澤車站一定亂成一團吧?」 「也還好。」我說。 雛子說:「今天早上,勝也去租車。」然後她冷得縮起身子,「連租車的地方都有警察。真是,鎮上到處都是警察和媒體。剛剛好像警察還在一家一家查看空的別墅呢。進來吧.外面好冷。」 我終於到了。我想。然後一陣耳鳴,感到輕微地暈眩。接下來已發現自己站在起居室的入口。 在起居間的皮革椅子上,大久保交叉著腿坐在那裡。他穿著綠格子的睡袍。那是我不知看過信太郎穿過多少次的睡袍。我不知道為什麼大久保要穿信太郎的衣服。 我想或許剛做完愛吧。想像著在信太郎的睡袍上或許沾著大久保的體液,我以為會全身起雞皮疙瘩想吐。但是沒有,即使那樣想像我也沒有怎麼樣。我知道自己的感覺已經完全麻痹了。 電視機開著,但我無法分辨畫面上播的是什麼。好像是在某處的一間房子,也只像是雪地的風景,又像是電影或連續劇中的一幕。或像是靜止的一張照片,畫面中一位男性不停地說著話。到底在說什麼,我也不知道。 火爐裡燒著煤炭。光是火爐還不夠,還點著大型燒燈油的暖氣爐。上面噴著蒸氣。在餐桌上滿是食物殘渣的盤子,啤酒罐、可樂罐、空的酒瓶。印著指紋的玻璃杯,在桌子邊上全堆在一起。煙灰缸裡的煙屁股堆得像座小山。 我一進去,大久保鼓起很奇妙的笑容看著我,我沒說話坐在大久保正對面的沙發上。 大久保抓起放在地板上的酒瓶,有點做作地往空中一揮說:「要喝點嗎?」我搖頭。 屋子的角落有一具電話,從黑色電話機延伸出來的電話線被切斷了。不知是用老虎鉗切斷的還是燒斷的。被切斷的電話線在地板上卷在一起。 雛子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我視線亂轉,一轉到電話線上,雛子就辯解地說:「我不是故意切掉的。我腳勾到電話線,所以斷掉了。就在今天早上和小布講完話的時候。我一放下聽筒,一跨步就勾到了。我摔了一大跤。說起來你不會信,真的。」 隨便你怎麼說,我想。 雛子替自己還有我倒了葡萄酒。我不管怎麼都不想喝,所以她遞了一杯給大久保。大久保很優闊地就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一樣自在,從雛子那接過酒杯。 雛子喝了一口酒說:「不怎麼好喝,有點熱度。大概是這樣才走味。」 然後雛子看著我說:「那天晚上和小信去了哪裡?」 「他說呢?」我反問。 雛子笑了。「我怎麼會知道。」 「是雛子也去過的地方」我說。 「不要吊我胃口了,是哪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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