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野蒿園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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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病毒真的從傷口侵入傳染上急性肝炎的話,怎麼辦? 患上肝炎,至少必須靜躺一個月。要服藥,吃飯必須避開油膩的食物。豈止如此,而且有可能會轉慢性,變成肝硬化死亡。她曾經聽輸血中心的護士說,治療肝炎始終靠安靜和飲食療法。若是安靜兩三天暫且不說,如若要住院一個月、二個月,那真讓人受不了。 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她無法理解自己當時的精神狀但是,在後悔的同時,迪子也有些沾沾自喜。 如果患上肝炎住院,人們就會來探望她。在輸血中心,首先准是富於和伸代來看她,然後是大學裡的同學淘氣鬼阿牧他們。阿久津從宮子她們那裡打聽到情況後,也許晚一兩天來。在白縫無暇的病房裡,他會送來一柬鮮花。 「是我不好。」 阿久津向她道歉後,在迪子的額頭上悄悄地吻一下。 迪子穿著白色的晨服。 所長也會來。他一如往常,用安樣的目光安慰她說: 「早點康復後,再一起去吃飯。」肝炎並非胃口不好,所以會帶些迪子愛吃的京屋堂小甜餅或水果來。 圭次從阿久津那裡聽說後,也會從東京趕來。如果阿久津不告訴他,她也可以自己和他聯繫。池待人很誠實,也許會住一天護理她。而且,母親不用說,妹妹也會替她擔心。連平時很煩人的父親,見女兒生病了,也會待她溫和些吧。 躺在床上休息,讓大家擔驚受怕,得到大家的關懷,這也不賴。而且,那時迪子會比現在更苗條,更清秀,更漂亮。 迪子的想像漫無止境地擴散著。 如果真的瘦骨嶙峋,躺在床上爬不起來,怎麼辦? 那血清確是急性肝炎患者的血清。這可怕的血清,是在判斷其他血清是否正常時用於辨別異常血清的,當然含有相當數量的、會引發肝炎的病毒。 但是,在傷口上用吸管滴上血清就會傳染疾病嗎?病毒只在生物體中繁殖。這些常識在大學裡學過,但病毒難道果真會被這傷口吸收嗎? 迪子又凝視著用白色包紮帶包紮著的手指。 她一想到現在病毒正在包紮帶裡被不斷地吸收著,便感毛骨悚然。也許因此明天起會發高燒,眼睛稍稍變黃,身體怠倦不想上班。 現在解救為時過晚了嗎?不!倘若現在解開包紮帶,用酒精擦洗傷口,也許還來得及。 怎麼辦…… 她半是膽怯半是快愉地入睡了。那時已經過了淩晨二點。 妹妹亮子戴著收音機的耳機聽著深夜廣播睡著了。迪子很羡慕妹妹能心境坦然無憂無慮地入睡。迪子從睡著到六點隻睡了四個小時,而且盡在做惡夢,比如患了重病,或化驗室裡因血清遺失而譁然,睡眠很浮淺。 早晨起來,迪子覺得腦袋沉疊疊的。 她心想也許是睡眠不足,但心中還是擔心著肝炎的事。身體怠倦,接著說不定還會發高燒。 迪子起床,穿著晨服打開窗戶,然後坐在鏡臺前。她將臉湊近鏡臺窺察著自己的眼睛,用雙手撥開眼險,仔細地觀察眼自。患肝炎的人大多眼白會發黃。 鏡子裡映出模糊而疲倦的臉龐,皮膚乾燥,毛孔一個個清晰可見。也許心情關係,眼白似乎真地好像有些微微的發黃。 她用手捂著額頭,好像還沒有發高燒。 離昨天傍晚接觸血清還只過了十二個小時多一點,到症狀出現,也許沒有這麼快。 「姐姐,你已經起來了?」 突然亮子睡眼惺忪地問道。 「你起來一下。」 「幹什麼?」 妹妹不快地揉著眼睛。 「呃,看看我的眼睛,黃不黃?」 「眼睛……」 「到光亮處來,替我看看眼睛。」 迪子站在窗邊側著身子,亮子仰著臉察看著她的眼睛。 「什麼都沒有啊。」 「真的?說實話?」 「你的臉色和平時一樣啊。」 「可是,我感到疲倦,有些發冷。」 「討厭啊,還只有六點鐘啊!」 亮子昨一下舌頭,又鑽進了被窩裡。 那天,迪子沒有上班。 即使眼睛會發黃,也不一定發高燒。但她明顯感到身體疲軟,腦袋沉甸甸的。 「好像感冒了。」 迪子八點鐘時給輸血中心的值班員打電話。 說實話,這事還不值得請假。這麼一想,迪予覺得自己能夠出去,但她約束著自己,今天絕對不能去上班,否則從昨天起想好的事就白費了。 黎明,停了一會兒的雨又開始下起來。 這天,迪子在二樓的房間裡看了一整天的書和電視。 父親和母親以及輸血中心的人都在上班,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休息,她感到很不安,同時又為只有自己在家歇著感到欣慰。但是,隨著午飯時間的臨近,她還是會不斷地想起輸血中心的事。 迪子請假的事應該轉告給了阿久津和宮子她們,還有所長。配血試驗誰做?是宮子,還是阿久津?不管是誰,如果配血試驗很多,阿久津也許不能在五點一下班就回去了。即使宮子代替,從責任上來說,阿久律也不得不留到全部結束以後。阿久律雖然暫時將迪子忘記了,但不得不因此而重新估價迪子的價值。最近他有些低估工作勤懇又可信賴的迪子了。 隨著夕暮的降臨,迪子暗暗思忖得,覺得今天請假是值得的。 一到晚上,清晨頭沉的感覺已經消失,但身上還感到懶散,不知道是心情關係,還是真是患肝炎的徵兆。 哪管這麼多!聽天由命吧。 一天休息下來,迪子的心情變得舒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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