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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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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怎麼樣?」 這回,久木用手指戳著凜子左邊的鎖骨問道。脖頸纖細的女性,鎖骨上會有一個小坑,有食指大小。 「你永遠不變?」 「當然不變了。」 「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決不變心?」 「絕對只喜歡你一個人。」 久木摁了一下她的鎖骨,凜子疼得叫了起來。 「疼死我了。」 「最好別說得那麼絕對,你也可能變心的。」 「太過分了,就沒有一點信任感嗎?」 「只要活著,就不能斷言永遠不變。」 「那我們只能死了,在最幸福的時候去死了。」 凜子急急他說了這句話後,便沉默了。 周圍靜得出奇,別墅籠罩在夜幕中。 然而寂靜之中也會潛藏著聲音,像夜空中飄浮的雲朵,庭院裡樹葉的墜落,房屋建材的破損,這些聲音重合起來,會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響的。 久木專心聆聽著黑暗中的聲響,凜子輕輕問他:「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凜子說:「真慘哪。太慘不忍睹了。」 凜子又想起了武郎和秋子死時的情景。 「既便要在幸福的頂峰時死,那種死法也太可悲了。太令人痛心了。」 「遺書上寫著請不要尋找我們。」 「可是,早晚會被人發現的呀,既然如此,還是死得像點兒樣好啊。」 這當然最理想,不過也僅僅是活著的人的願望而已。 「自殺的人可能想不到那麼多。」 「我可不願意,堅決不願意的。」 凜子激動起來,輕輕抬起上身說:「我不怕死,隨時都可以和你一起死,只是我不喜歡那種死法。」 「可是,發現晚了的話,都得腐爛哪。」 「腐爛也不一定長蛆啊,至少應該在死之前讓別人看到兩人在一起。」 說實話,久木到今天為止,別說怎麼去死,就連死都沒想過。 降生到這個世上,早晚是要死的,可是久木從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不知為什麼,和凜子談著談著,對生命的執著漸漸淡薄了,覺得死並不那麼可怕了,甚至和自己親近起來了。 這種安寧從哪兒來的呢?為什麼和凜子在一起時,會不覺得死可怕呢? 久木慢慢地脫下了凜子的睡衣,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裸體。 現在,久木全身上下,每個部位都緊貼著凜子,他們緊緊摟抱著,下肢互相纏繞著,兩人的皮膚貼得一點空隙也沒有,仿佛每一個毛孔都重合在一起了。 「好舒服啊……」 這是從久木全身的皮膚中發出的歎息和喜悅。 沉浸在這沸騰般奔湧的快感裡,久木發現肌膚的接觸給人以安寧,同時也使人達觀。 女體是那麼光滑而柔軟,只要沉浸在這種豐潤溫暖的感覺中,死就不那麼令人恐怖了。 「原來是這樣……」 久木沖著凜子的肉體喃喃道。 「要是這樣擁抱著的話,我就敢去死了。」 「這樣擁抱著?」 「就像這樣緊緊地抱著……」 在女人的懷中,男人變得無比的溫柔順從,仿佛變成了被媽媽抱在懷裡的少年,變成了胎兒,又變成了一滴精液而消失不見了。 「像現在這樣我不害怕。」 「我和你在一起也不害怕。」 久木聽了忽然又不安起來,仿佛自己就要被拽往甜蜜舒適的死的世界中去了。 為了避免總是去想死的問題,久木更緊地抱著凜子,凜子憋得掙脫了他的擁抱,大口地喘著氣。 久木閉上眼睛說道:「好安靜啊……」寂靜的暗夜黑得那麼深沉,那麼濃重。 「到輕井澤來真是太好了,心靈得到了徹底的淨化。」 很多人對梅雨季節的輕井澤敬而遠之,久木倒相反。暑假前夕,遊客寥寥,被雨後的蔥綠所包圍的靜謐,滋潤了因都市生活而疲憊的心靈,陰鬱的綿綿細雨,澆灌了給夏季以陰涼的綠樹,養育了覆蓋地面的青苔。 當然連綿不斷的降雨有時也會使人萎靡不振,思想更容易走極端。 凜子從武郎和秋子的絕命之地回來後,一直不能擺脫死的糾纏,一再地談論死的問題,不能說和陰沉的雨季毫無關係。 「就在這兒呆下去好不好?」 聽凜子一說,東京的街道和公司又慢慢浮現在久木的腦海裡。 「那怎麼行啊……」 在這雨中的輕井澤再呆上兩天的話,他真的舍不想去上班了。 「夏天人多,我喜歡秋天到這兒來。」 凜子說完又挨了過來,久木觸摸著她那豐滿的胸部,禁不住興奮了起來。 想了太多的死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迫切地想得到生的驗證,在獲得性的快樂的同時,瘋狂地耗盡所有的精力,就會消除對死的不安,體味活著的真實感覺。 萬籟懼寂的夜晚,在這樹叢環繞的房子裡,兩個人為尋求這樣的麻醉劑而瘋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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