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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空蟬

  俗話說「梅雨過後熱十天」。

  梅雨季節剛過之後,天氣會霎時變得酷熱難耐,持續多天高溫不下。日曆上把七月下旬從桐始結花(梧桐開花)到土潤溽暑(土地濕潤天氣悶熱),這段時間叫做大暑季節。

  東京從一大早就太陽高照,白天的氣溫超過了三十度,夜裡也不下二十五度。

  剛剛人們還在歎息梅雨季節的陰鬱不堪,一下子適應不了突然造訪的陽光,被高溫曬得像打蔫的花一樣,抬不起頭來。

  同樣是夏天,梅雨和大暑的轉換之大,就像兩個季節一樣,實在不可思議,因此,人們的心情隨之急劇變化也在情理之中。

  梅雨時的陰雨連綿容易使人心情鬱悶,一到梅雨過後,陽光普照時,陰鬱的情緒便一掃而光,變得活躍了起來。

  這樣明顯的變化只會出現在小孩兒和年輕人身上,成人們是不會因為盛夏的太陽高照,而有太大變化的。

  電車裡擠滿趕往公司去上班的人,大都穿著短袖襯衫,外衣拿在手裡,不停地擦著臉上的汗水。

  上午溫度就突破了三十度,車站地下街的角落裡,垂掛的廣告上,女士裸露的肩頭都能看到暑熱的痕跡。

  在這樣一個酷熱的下午,久木被清到公司董事的辦公室,常務查事小田給他看了一封信。

  「你看,突然收到這麼一封信。」

  久木從桌上拿起了那封信,信是用電腦打的,最上面一行粗黑的字體寫著:「久木祥一郎簡介」

  簡介即是關於久木的情況介紹,這是怎麼回事呢?

  久木莫名其妙地打開一看,首先看見了「近二年的罪狀」這個標題。

  久木的心一沉,飛快地看了下去。

  「貴杜原出版部長久木樣一郎,於前年年底,利用去東日文化中心講課的機會,強行接近當時在該中心任書法講師的松原凜子,明知對方是有夫之婦,卻三番兩次給她家裡打電話、用花言巧語勾引她。」

  看著看著,久木的心劇烈跳動起來,手也出汗了。

  到底是誰寫來的呢,這封信很明顯是為了某種目的的惡語中傷。

  久木慌忙看了一眼小田董事,見他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地抽著煙。

  好奇心促使久木硬著頭皮往下看。

  「去年正月以後,當事人一再叫她出去幽會,終於在同年四月,將她騙入都內的飯店,強迫發生關係,施以淫行。」

  看到這兒久木不由攥緊了拳頭。

  這種寡廉鮮恥的文章簡直讓人無法卒讀,久木真想把它撕碎、燒掉,可是在董事面前只好忍住氣,接著看下去。

  「其後,當事人利用家庭婦女的單純,威脅說如果不和他見面,就告訴她丈夫,強迫對方滿足他的種種性要求。特別是今年四月,令其穿上紅內衣,進行變態的性行為,並拍攝了許多照片,甚至,將其軟禁起來不讓回家。」

  這不僅是中傷,簡直就是恫嚇了。不論是誰寫的,總之是對自己懷有滿腔仇恨的人所寫的極其卑鄙無恥的挑戰書。

  久木克制著滿腔憤怒和厭惡繼續往下看。

  情裡還說,久木誆騙別人的妻子與他同居,現在租下都內某公寓的一間屋子,夫婦一樣住在那裡。現已導致女方家庭的崩潰,忠厚老實的丈夫身心受到了巨大傷害,云云。

  最後以「這樣的無恥之徒,貴公司竟然委以要職,信任有加,不能不讓人對貴公司的經營態度產生疑問,務請查明當事人應負的責任。」結束了全文。

  看完了信,久木剛抬起了頭,董事就馬上離開了座椅,坐到久木對面的沙發上。

  久木等董事一落座,低下頭說了一句:「非常抱歉。」

  這種內容的信,寄到公司的上司手裡,不管怎麼說,只能怪久木自己不謹慎。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打擾董事的工作,實在太不應該了。

  「這是突然寄到我這兒來的。」

  董事似乎在解釋為什麼先拆開了信,其實信封上本來就寫著「分管調查室領導親啟」。

  「當然我並沒有聽信其一面之詞。」

  董事又點了一支煙,

  「你覺得是誰對你懷有這麼大的仇恨呢……」

  不寄給久木本人,而是直接寄給公司的董事,很說明問題。

  「能猜到是什麼人嗎?」

  久木挨著個猜測起來。最清楚知道他和凜子關係的只有衣川,他不會幹出這種事的。其他同事多少知道一些,但不可能那麼詳細,再說對已經被降了職的人,落井下石也沒多大意思。

  「大致能猜到一點兒……」

  對他和凜子的關係知道得很詳細,有可能寫這種信的只有兩個人。

  即自己的妻子或者凜子的丈夫……

  見久木沉思不語,董事說道:「我個人覺得這是無聊之舉,可是既然寄到公司來了,也不能完全不予理睬。」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久木抬起頭來,董事避開他的目光說:「當然這牽扯到你的私生活,不便過多干涉,可是對方非要公司表明態度的話……」

  「怎麼樣?」

  「我想先聽聽你對這封信怎麼看。」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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