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失樂園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
站在凜子那一套刹那主義的立場上,會怎麼看待一門心思工作的水口的生活方式呢? 久木簡短地說了一下水口的病情, 「我去醫院看望他時,他為沒能充分地享受人生而後悔不已。」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 凜子悄悄地倚在久木胸前, 「你後悔嗎?」 「不,不後悔。」 「太好了。」 凜子的前額緊抵著久木的前胸。 「我們都不後悔,對吧?」 「當然了。」 「還是現在最美好啊。」 久木點點頭,想到了自己的年齡。久木已過五十歲,比凜子大得多,對男人來說。現在是最後的輝煌。 以後不會有太大的升遷和提薪了,再沒有可以引以為榮的事了。 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從雄性的本能出發追求情愛,為了能夠品嘗到為愛而活的真實感受,現在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我也變了。」 「什麼變了?」 「很多很多。」 凜子確實變了。她原來在性的方面並不是這麼貪婪的女人,對性缺乏興趣,冷漠、純潔得令人難以置信。是久木使這樣的女人像花朵一樣盛開,引她進入了性的樂園。凜子半帶羞澀,半帶懊侮地責怪過他,對此久木是完全樂於承受的。 反觀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凜子的巨大影響。在性的方面,久木引導凜子覺醒,同時自己也深深地沉溺其中了。教授對方的途中,被其魅力所吸引,現在已到了無法回頭的境地了。 不僅是性的世界,從工作到家庭,和妻子的感情的破裂,不能不說是凜子的作用。凜子越是把自己的全部賭注押在愛情上,久木越是不能無視這一切,以至自己也陷入同樣的困境中去了。 在人生態度上,久木漸漸開始傾向於要全力以赴地把握現在的刹那主義,這也是凜子的影響。 本來以為自己比凜子年長,一切都在自己的支配之下,現在才發覺他們的位置已經互換了,被支配的是男人自己了。 「原來如此啊……」久木歎了口氣,凜子詰問道:「你怎麼啦?」 久木想的是,二人日漸被周圍所疏遠,所驅趕著,在這一體驗中,本想操縱對方,卻反而被對方所牽引,他在驚訝之餘不覺發出了歎息,卻不是在唉聲歎氣。 事到如今也只能聽其自然了,久木為如此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的自己而驚訝,而歎息。 「我現在的心情好得很。」 夜正闌珊,從黃昏到現在兩人一直沒有下床,他們感覺這樣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 突然,電話鈴響了。 凜子一下子抱緊了久木。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個電話,他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可是電話為什麼響個不停呢。難道有誰知道他們在屋裡而打來的嗎? 鈴聲響到第六聲時,久木欠起身,凜子抓住他胳膊說:「別去接……」 響了十聲後,哢的一聲不響了。 「會是誰打的呢?」 「不知道。」 久木心裡嘀咕起來,妻子決不會知道這個房間的。家裡會不會出什麼事呢? 久木每次外宿不歸時都記掛著家裡。 他總擔心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會發生不吉利的事,或是家人得了病,或出了交通事故等等,以前自己的去向都不瞞著妻子,可是,自從和凜子一起出去以後,就常常隱瞞去的地方,或隨便編個飯店的名字。 萬一發生了事故,聯繫不上就麻煩了。 這種情況下,打手機最方便,可是和凜子約會時,久木一般都把它關掉,不想讓公司和妻子打擾他們。 所以只要久木不打電話,就不知道家裡的情況,因此這個電話使他有些擔心。 凜子也同樣的不安。 且不說關係冰冷的丈夫那邊,萬一娘家的母親有什麼事,凜子也無從知曉。 這種別人無法和自己聯繫,只能自己跟別人聯繫的單行道,是外宿的男女最擔憂的了。 既然拋棄了家庭又何必在意這些呢,這只能說明他還沒有把家徹底拋開。 久木問凜子:「你告訴過別人嗎?」 「誰也沒告訴呀。」 那麼肯定是有人打錯電話了。 久木這麼跟自己解釋著,可是他們的好興致已經被電話鈴給破壞了。 「咱們起來吧。」 久木說道,凜子撒嬌他說:「我還想出去玩玩兒。」 他們二月中旬去日光之後,一直是在澀穀約會。雖說這個房間很適於幽會,可是像剛才那樣來個電話,就會覺得心神不定,仿佛被人監視著似的。 「好的,過幾天櫻花就開了,咱們去賞花,住可以賞花的旅館。」 「太好了,我真高興。」 凜子高興得啪卿啪卿地拍打起久木的胸脯來。然後,倏地把手伸到他的脖子上, 「不守信用我就掐死你。」 「被你掐死死而無憾。」 「好吧,那就掐死你吧。」 凜子雙手扼住了久木的脖頸,馬上又放開了他。 「噢,對了,那個阿部定的書,還沒給我看呢。」 那本記錄審問阿部定內容的書,大家都愛看,現在不知在誰那兒呢。 「去賞花時,我把它給帶去。」 久木又道:「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久木伏在凜子耳邊悄聲說道:「我要你把那件大紅的內衣帶來。」 「要我穿嗎?」 「對。」久木對猶豫著的凜子命令道。「不然,不帶你去了。」 「知道了……」 凜子的聲音懶懶的,她的嘴唇微啟,猶如春陰時節散落的花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