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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第三部

  1

  卻說,那時的齋木犀吉和其友人們的生活中最為光采的一個側面,是由我們的拳擊家金泰輝煌的戰績作為象徵的。齋木犀吉把從鷹子父親那兒支取的錢,首先花費在金泰身上。因此,金泰的練習生活與過去的淒慘相比已不可同時而語,闊綽得很。另外,金泰自跟大河紺野比賽以來,已戰勝了他自身的恐怖心理。對金泰來說,充分發揮其天才的所有條件:都已具備。他頻頻戰鬥,取得輝煌的勝利。他已決不會再讓對手擊倒其薄弱的下顎了。當時,不論哪位拳擊家,都能設想把他擊倒。在金泰一生的戰績中,為和他齊名的選手擊倒的次數雖多,但那主要是在跟大河紺野比賽以前的事。在拳擊雜誌上,有特寫報導說過去一度有金泰的下顎像是玻璃做的傳聞,實際全系誤傳。金泰跟大河比賽以後的所有賽事,全以把擊倒對方而取得勝利,終於成了最輕量級的日本冠軍。

  金泰走向冠軍之路,是以齋木犀吉為中心的友人們進行日常冒險的最佳業績。我把犀吉和卑彌子離異的事,在心底裡,作為一個憂鬱的芥蒂,長期滯留,為此,跟和鷹子在一起的犀吉交往,常感到阻力。儘管如此,我在那一時期,仍頻頻與犀吉相會,這是因為我沉湎于金泰比賽的緣故吧。犀吉每當金泰參加比賽,總在最前排為他所有的友人們留好席位。

  當了冠軍的金泰,也受到宣傳媒介的注目。他發揮了作為以拳擊搏鬥的少年哲學者的才能。他在比賽前後發表的言論,即使是新聞報導,也幾乎總是十分有趣的。那時我是三種體育報的固定訂戶。

  當金泰誕生地東京灣地區的朝鮮人部落某少年強姦殺人事件發生之時,金泰以下一場比賽奉獻給那少年,取得了擊倒對方的勝利。他為這個自身屈服於日本人的自我欺騙,終於為了除通過性犯罪解放自己外,再沒有別的活路的一個朝鮮人的少年,向大家展示了在拳擊臺上的自我解放。結果,少年仍被處以死刑,但由金泰獻上的那次擊倒對手的勝利,無疑會給予那少年臨死前的勇氣……那時,有勸金泰歸化日本的拳擊評論家或裁判員,但他拒絕了。他是想跟在日本職業運動的領域裡工作的各界同胞建立起橫向聯繫。然而,這方面,金泰的建議也好像幾乎常被拒絕。

  現在,翻閱運動報紙的前報,瞭解到金泰的黃金時代極其短暫,出人意料。他在那極短期間,常常進行大型比賽。其後,冠軍寶座一被奪走,馬上藏身在某處我們找不到的場所,影蹤全無了。事實就是如此,我認為金泰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有英雄氣概的少年……

  2

  那時我對此尚不知詳情,原來齋木犀吉跟×××鷹子的性交是有某些特殊性的。據齋木犀吉說,在他結婚儀式的當天,就有這樣的事。當時,雖值盛夏,然而我和犀吉仍穿著特製的禮服,呆在新郎一方的休息室。休息室裡,除我們二人外,別無他人。我們耐性地呆了很長時間,等著新娘化妝結束。鷹子精心地想把自己打扮得像她年齡的一半,大致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這樣,所需時間令人心煩。犀吉和我都幾乎焦躁得露出了虎牙,但為等候結婚典禮,自然不能跑去喝上一杯。當時我們二人穿著禮服,淌著汗水,愁悶地低著頭,耐性等候的模樣,想來該是多麼的滑稽!

  不一會兒,犀吉意外害怕似地說:「我想對你說說,跟那傢伙性交,是我以往體驗中最沒勁的性交啦」。接著,他對我講述起跟×××鷹子性交的事。那與其說是坦白,不如說像往常一樣,是以冥想心情所作的獨白。只是,我在他講述的口氣中,發現其有前所未有的苦澀味,感到犀吉比他的實際年齡老了不少。

  「首先,她的性器由於年輕時長年和外國人性交的關係,有嬰兒口腔那麼寬。而且現已荒廢。不過,這點暫且不談,因為那決不是性欲上本質的東西。我結交過一些電影導演的老婆,如果不打個對折,她們的性器也稱不上叫性器,可仍能使我得到充分的樂趣。當然那只是比較年輕時候的事了。我跟鷹子在初次會面的那天,到了下午我們已睡在一起了。當時關於她的性器的狀態,絲毫沒留意呵。毋寧說,我就為此,才愛上了她的哩。對那因自己寬大而荒廢的性器不勝羞愧,而且對其欲望不安的婦女,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最能挑逗起情愛呀。因此,我們互相愛慕起來,可從她丟棄羞恥心那會兒起,我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什麼樣的圈套啦。以往跟她睡覺的一夥人,全是櫻桃小口的男妾,不知不覺使她堅信主動行動乃是女性的技術羅。而且,她自己像灑水車似地習濺汗珠,旋轉著,以此掩蓋自己性器上的弱點。那還談得上我的拿手姿勢,我只能儘量注意不被她纏住,已忙得不可開交了。另外,她對性交非常執著。那也是因為她相信在性高潮的一瞬間,藝術上的靈感會油然而生的嘍!」

  我當時無形中心頭一震,回過頭看一下犀吉。那時我切身地感到傳來了犀吉身受的厭惡和不安,甚至恐懼。

  「噯?你會說,那樣的事是難以置信的吧?但是,對她來說,性高潮是唯一超越自我的機會啊!因為即使她喝醉了酒也無濟於事,所以,有天試用了麻藥(那是她居住在紐約時的事)發生了比死還難受的變態反應症狀。由於這一習癖,她蔑視在正常狀態下自己腦袋中產生的所有想法。唯有在性高潮的幾秒時間,才確信會有天啟閃現無疑的呵。在性高潮時,她就對演劇哭著叫著。有時說漏了嘴,說些引起我好奇心的事兒來。可性交一完,她令我噁心似地轉身啦;擦汗啦什麼的啦;或單想睡眠啦;我在獨個兒心情爽朗時,一個勁兒記筆記。為的是怕過後忘掉從上天傳來的聲音!就這樣仿佛回憶起什麼似地發出低沉的呻吟,同時手臂上的汗水和油脂浸透了筆記本。到黃梅季節,筆記本上會長出黴菌來吧!對我來說,性交沒給我帶來一絲的愉快哩!」犀吉以滿心失望的聲響,斬釘截鐵地說。

  「那麼,你成了性不能啦?」

  「噯?你說性不能?你認為她是位允許我性不能那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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