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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畸戀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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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法理解男人的性欲是怎麼回事。」永澤對初美說。「就如我和你交往了三年,這段期間我和無數的女孩睡過,可是我對她們毫無印象,連長相名字都記不得了。每個都只睡一次。相遇、做愛、分手。僅此而已。這又有什麼不對?」 「我受不了的就是你這種傲慢。」初美平靜地說。「問題不在你和別的女人睡不睡覺的事。到目前為止。我從來沒有為你玩女人的事認真生過氣,對不?」 「那個不叫玩女人,純粹是逢場作戲而已。誰也不會受傷害。」永澤說。 「我受傷害了。」初美說。「難道只有我,你就不能滿足?」 永澤一時沉默地搖晃著威士忌酒杯。「並非不能滿足。那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問題。在我裡面有某種東西渴求那樣做。若是那樣子傷害到你的話,我恨抱歉。然而絕不是因為只有你一個而不滿足的緣故。但我只能活在那種饑渴感之中。那就是我,有什麼法子?」 初美終於拿起刀叉來,開始吃鱸魚。「但你起碼不應該把渡邊也拖下去呀。」 「我和渡邊有相似之處。」永澤說。「渡邊和我一樣,基本上只對自己的事感興趣。至於傲不傲慢,分別在此。我們只對自己的所思、所感以及如何行動感興趣。因而能夠把自己和別人分開來考慮事情。我欣賞渡邊的就是這點。但他本身對這點還不能完全識別,所以還會覺得彷徨和受傷。」 「哪裡有人不覺得彷徨和受傷?」初美說。「抑或你認為自己從來不彷徨也不受傷?」 「當然我也彷徨也受傷。不過,這些可藉著訓練而減輕。甚至老鼠也是,受過電擊就懂得選擇受傷機會較少的路來走。」 「可是,老鼠不會談戀愛呀。」 「老鼠不會談戀愛。」永澤重複一遍,然後看我。「了不起。希望來點配樂,交響樂團還加兩部豎琴。」 「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現在是吃飯時間。」永澤說。「而且渡邊也在。你想認真說話,不如找別的機會再說,比較合乎禮節。」 「我需要回避一下嗎?」我說。 「請你留在這裡,那樣比較好。」初美說。 「難得來了,不如吃點甜品才走。」永澤說。 「我無所謂。」我說。 然後我們繼續默然進食。我把鱸魚吃光,初美留下一半。永澤早就把烤鴨吃完,又在喝威士忌了。 「鱸魚相當不錯。」我說,誰也不答腔。就像把小石子丟進深穴中一樣。 盤子收下了,送上檸檬果子露和意大利咖啡。永澤每樣吃一點點,就開始抽煙。初美根本不碰檸檬果子露。我帶著惆悵的心情吃完果子露,喝掉咖啡。初美望著自己那雙擱在桌面的手。那雙手就如她所穿戴的飾物一樣,看起來精緻而高貴。我想起直子和玲子的事。如今她們在做些什麼?也許直子正躺在沙發上看書,玲子正在用吉他彈著「挪威的森林」。我產生強烈的思念,好想回到她們所在的那個小房間。到底我在這裡幹什麼來著? 「我和渡邊相似之處,在於我們未曾想過希望別人瞭解自己。」永澤說。這是我們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別人都忙著讓周圍的人知道自己,但我不是這樣的人,渡邊也不是。因我認為別人不瞭解我也無所謂。我是我,別人是別人。」 「是這樣嗎?」初美問我。 「怎會呢?」我說。「我並不是那麼堅強的人。並不認為不被任何人瞭解都無所謂。我也有希望互相瞭解的對象。只是覺得除此以外的人縱使只對我有其程度的瞭解,那也莫可奈何而已。我放棄了。所以,我並不像永澤所說的那樣,不被瞭解也無所謂。」 「意思和我所講的差不多一樣嘛。」永澤拿起咖啡匙羹說。「真的是一樣的。只有晚吃的早餐說成早吃的午餐之類的不同而已。吃的內容相同,吃的時間也相同,只是叫法不同罷了。」 「永澤,你也認為不讓我瞭解也無所謂麼?」初美問。 「看來你還不太瞭解我的意思。一個人要到適當時期才能瞭解另一個人,不是那個人去希望對方瞭解他。」 「那麼,我希望某人好好瞭解我,難道不對嗎?譬如我希望你瞭解我。」 「你沒有不對。」永澤回答。「正經的人把這個稱作戀愛。若是你想瞭解我的話就是了。不過,我的思想系統和別人迥然不同哦。」 「你並沒有愛上我,是不?」 「所以我說,你對我的思想……」 「管它什麼思想不思想的!」初美怒喊。我見到她大嚷。就是這絕無僅有的—— 永澤按了一下桌旁的鈴。招待員拿著帳單進來「永澤把信用卡交給他。 「今天的事對不起,渡邊。」永澤說。「我要送初美回去,你一個人去快活吧!」 「我沒關係。菜很好。」我說。但誰也不答話。 招待員拿著信用卡回來,永澤確定款項後,用原子筆簽名,然後我們離開。出到店外,永澤出到馬路準備截住計程車,初美阻止了。 「謝謝。不過,今天我已經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不必送找。多謝款待。」 「隨便。」永澤說。 「我要渡邊送我。」初美說。 「隨便。」永澤說。「不過,渡邊這個人和我差不多哦。雖然他親切又溫柔體貼,但他無法由衷地去愛任何人。他通常都很清醒做人,只是饑渴而已。這點我恨瞭解。」 我截住一部計程車,讓她先上去,然後告訴永澤,我會送她回去。 「對不起。」他向我道歉,然而看起來。他的腦中已經在想另外一件事了。 「到哪兒去?回去惠比壽嗎?」我問初美。因它的公寓在惠比壽。初美搖搖頭。 「那麼,找個地方喝一杯如何?」 「嗯。」她點點頭。 「到澀穀。」我對司機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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