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村上春樹 >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這個奶油色的馬克杯是手工製作的。把手是橢圓形,形狀很奇特。但是卻很合手,觸感很親近,就像只有家人才懂得的暖人的笑話一樣。

  「這個杯子是我大女兒做的。」愛德華笑眯眯地說道。「當然實際在窯裡燒制的是我了。」

  他的眼睛是溫和的淺灰色,和頭髮、鬍子的金色很相配。作對他抱有了種自然而然的好感。相比城市的生活,他更適合住在森林湖泊之中。

  「多崎先生一定是有事找惠理來的吧。」愛德華問道。

  「是的,我是為見惠理而來的。惠理現在在這裡麼?」

  愛德華點了點頭。「惠理在這兒。剛剛和女兒們出去飯後散步了,大概正在湖邊上走著。那兒有條很好的散步道。我一直都會和狗先回來的。所以她們不多久也會回來的。」

  「你日語說的很好呀。」作說道。

  「我在日本住了五年,在岐阜和名古屋。我在那兒學習了日本的陶藝,要是不會日語的話什麼都做不了。」

  「你在那兒認識惠理的麼?」

  愛德華爽朗的笑了起來。「是啊。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八年前在名古屋舉行了婚禮,之後我們就一起回芬蘭來了。現在在這兒做陶器。剛回芬蘭時暫時在ARABIA阿拉伯公司(此處指芬蘭的一家有名的陶瓷公司)做設計的工作,但無論如何都想自己一個人單幹,所以兩年前當了自由職業者。此外,一週一次在赫爾辛基的大學教書。」

  「一直來這麼避暑麼?」

  「是的,七月初開始到八月中旬會住到這兒來。旁邊就有和夥伴公用的工作室。上午一大早就在那兒工作,然後中午回來吃午飯。接著下午就在這兒和家人一起,散散步讀讀書,有時候大家還會一起去釣魚。」

  「這裡很好啊。」

  愛德華聽了很高興似的笑了笑。「謝謝。這一帶很安靜,所以工作也做得好。我們家過的生活很簡單,孩子們也很喜歡這兒,能和大自然多親近。」

  房間裡漆成白色的那面牆上,從地板到天花板上全都是一個木制的架子,上像是面排列著他燒制的陶器。除此之外房間裡並沒什麼稱得上是裝潢的東西。只有一個樸質的圓形掛鐘在牆壁上、一個小型音響組合與一小堆的CD放在一隻結實的舊木頭櫃子上。

  「那個架子上差不多三成的作品,都是惠理作的。」愛德華說道,帶著一種自豪的味道在其中。「怎麼說呢,她有natural的天賦,那是生來就有的東西。它透露在作品裡。赫爾辛基的幾家店裡放著我們的作品,但有些店裡比我的還要來的有更有人氣。」

  作微微吃了一驚。因為之前從未聽說黑對陶藝有所興趣。

  「我不知道她在做陶器這件事啊。」作說道。

  「惠理是在20歲以後才開始對陶藝有興趣的,是在普通的大學畢業後重新考入愛知藝術大學的工藝系的。我們是在那裡相遇的。」

  「是麼?我只知道十多歲時候的她。」」是高中時代的同學麼?「」是的。「

  「Tazakitukuru」愛德華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稍稍眯起了眼睛在搜索著記憶。「這麼說的話,我聽惠理說過你的事。是名古屋那個要好的五人團體裡的一位,對吧?」

  「是的,我們屬￿同一個小團體。」

  「我們名古屋的婚禮上來了團體裡的三位。紅、白和青。的確是這樣的吧,五彩的人們。」

  「一點都沒錯。」作說道。「很遺憾我沒能出席儀式。」

  「但現在不是見她來了嘛。」他說道,又露出了溫暖的笑容。臉頰上的鬍子像篝火那熱情的火焰一般在臉上搖曳。「多崎先生是來芬蘭旅行的麼?」

  「是的。」作說道。要是說真話的話,解釋起來就長了。「因為來了芬蘭旅行,就想可能的話見一見久未謀面的惠理,所以特地來了這裡。沒事先告知一聲,真是抱歉。要是沒給你添麻煩就好了。」

  「沒有,沒有。完全不麻煩。熱烈歡迎。這麼大遠路來了的嘛。碰巧我一個人在家真是幸運,惠理也一定會高興的。」

  要是會高興就好了,作想到、

  「能讓我看看你們的作品麼?」作指了指牆壁架子上陳列的陶器,問愛德華道。

  「當然。隨便用手去碰好了。我做的和惠理做的雖然混在了一起,但不用說也能簡單區分出來的吧。」

  作走到牆邊,把擺在那兒的陶器一個一個地看了過去。大部分都是盤子、部分都是盤子、盆和杯子等能夠實際在餐桌上用的食器。除此之外就是幾個花盆或是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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