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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第27章:天吾 只有這個世界或許不夠

  禮拜三的早晨,電話鈴響時,天吾還在酣睡之中。結果快到黎明時分才睡著,那時喝下的威士忌還殘留在身體裡。他從床上爬起,驚訝的發現四周已經是一片大亮。

  「川奈天吾先生。」男人說。沒有聽過的聲音。

  「是的。」天吾說。是關於父親的死的事務手續吧,他想。對方的聲音裡能聽到嚴肅靜謐和實務性的迴響。可是鬧鐘指向八點之前。不是辦事處和殯儀館打電話的時間。

  「這麼早打擾您了,但是有非常緊急的事。」

  緊急的事。「是什麼事呢?」腦袋還是一片暈乎乎的。

  「青豆小姐這樣的名字記得嗎?」對方說。

  青豆?醉意和睡意不知消失去了何處。如同戲劇的風雲突變一般意識急速切換。天吾重新用手握著聽筒。

  「記得。」天吾回答。

  「很稀少的姓氏。」

  「小學時同班過。」天吾調整聲音回答。

  男人稍稍過了一會。「川奈先生,現在談談有關青豆小姐的事,您有興趣嗎?」

  這個男人說話的方式很奇妙,天吾想。語法獨特。簡直像是翻譯之前的前衛戲劇一樣。

  「如果沒有興趣就是在浪費互相的時間。馬上可以掛斷這通電話。」

  「有興趣。」天吾急忙說道。「但是失禮的問問,您是站在怎樣的立場呢?」

  「有青豆小姐的傳話。」男人忽略天吾的提問說道。「青豆小姐希望和您見面。川奈先生怎麼樣呢?打算和她見面嗎?」

  「打算的。」天吾說。輕輕咳嗽著調整喉嚨。「長時間裡我也想著和她見面。」

  「那就好。她也很想見您。您也希望著見到青豆小姐。」

  天吾突然注意到房間裡寒冷的空氣。拿起附近的對襟羊毛衫,披在睡衣上。

  「那麼,怎麼做才好呢?」天吾問道。

  「天黑之後到滑梯上來。」男人說道。

  「滑梯上?」天吾說這個男人究竟在說些什麼呢?

  「這麼對您說就會明白的。希望您到滑梯上來。我只是在轉達青豆小姐的話而已。」

  天吾無意識的用手摸著頭髮。頭髮因為睡相不好而結成了一個一個的硬塊。滑梯。我在那裡看過兩個月亮。當然是那個滑梯。

  「我想是明白的。」他用乾巴巴的聲音說。

  「很好。那麼,如果有想帶走的重要的東西,希望您也帶在身上。為了能夠這麼到遠處去。」

  「想要帶走的重要的東西?」天吾驚訝的反問道。

  「是指不想留下的東西。」

  天吾考慮著。「不太明白,到遠處去是意味著再也不回到這裡嗎?」

  「不太清楚。」對方說。「之前也說過。我只是原話轉達。」

  天吾一邊用手指梳理亂糟糟的腦袋一邊想著。去遠處?然後說道。「也許會帶整理好的少量文件。」

  「沒有問題。」男人說道。「選擇什麼是您的自由。只是裝在皮包裡的話,希望您能保持雙手的自由。」

  「保持雙手自由的東西。」天吾說。「也就是說行李箱之類的不行吧?」

  「我想是這樣的。」

  從男人的聲音推測年齡作風和體格之類的很難。缺乏具體線索的聲音。像是掛斷電話之後就再難想起的類型。個性和感情——如果有那樣的東西的話——也隱藏在了很深的深處。

  「必須轉告的話就是這些。」男人說。

  「青豆小姐現在還好嗎?」天吾問。

  「身體沒有問題。」對方謹慎的回答。「可是她現在,處在非常緊迫的狀況。一舉一動都必須加以注意。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遭受損失。」

  「遭受損失。」天吾機械般的重複道。

  「不要太遲比較好。」男人說。「時間是重要的要素。」

  時間是重要的要素,天吾在腦中反復著。是這個男人在選擇詞匯上有什麼問題嗎?或者還是我自己太過神經質了呢?

  「我想今晚七點能去滑梯上。」天吾說。「如果有什麼理由今晚不能見面的話,明天的同一時間也會去那裡。」

  「好的。指的哪個滑梯,您是明白的。」

  「我想是明白的。」

  天吾看了看時鐘。之後還有十一個小時的富餘。

  「話說,聽聞您的父親在周日去世。我表示深深的遺憾。」男人說。

  天吾幾乎是反射性的道了謝。然後想起【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的呢】

  「能再說些關於青豆小姐的事嗎?」天吾說,「在哪裡做些什麼,之類的。」

  「她是單身,在廣尾的健身中心做教練。是非常優秀的教練,因為一些緣由現在工作暫停休息。然後在不久之前,因為很偶然的機會,住到了川奈先生附近的地方。其他的事,還是從本人口裡直接詢問比較好吧。」

  「她現在處於什麼類型的緊迫狀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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