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車爾尼雪夫斯基 > 藝術與現實的美學關係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這意見是完全正確的,但只是針對下面的情形而言:無謂地去摹擬不值得注意的內容,或是描寫毫無內容的空虛的外表。(多少有名的藝術作品都受到了這種辛辣但是應得的嘲笑啊!)只有值得有思想的人注意的內容才能使藝術不致被斥為無聊的娛樂;可惜它實際上竟常常是這樣一種娛樂。藝術形式無法使一篇作品免於輕蔑或憐笑,假如作品不能用它思想的重要性去回答「值得為這樣的瑣事嘔心血嗎?」這個問題的話。無益的事物沒有僅利受人尊重。「人自身就是目的」,但是人的工作卻應當以人類的需要為目的,而不是以自身為目的。因此,無益的模仿在外表的肖似上愈成功,就愈使人厭惡:「為什麼花費這許多時間和精力?」我們看到它,就會這樣想,「這麼完美的技巧竟和這種貧乏的內容同時並存,是多麼可惜啊!」模仿夜鶯叫的玩把戲者所引起的厭煩和憎惡,由上面那段引文中所含的評語就可說明:一個人如果不瞭解他應當唱人的歌,而不應當作(那種只有在夜鶯歌唱中才有意義,而在人模仿它時便喪失意義的啼囀),是可憐的。至於逼肖本人到可厭的程度的畫像,那應當這樣去瞭解,任何摹擬,要求其真實。就必須傳達原物的主要特徵;一幅畫像要是沒有傳達出面部的主要的、最富於表現力的特徵,就是不真實;但是如果面部的一切細微末節都被描繪得清清楚楚,畫像上的面容就顯得醜陋、無意思、死板,——它怎麼會不令人厭惡呢?人們常常反對所謂「照相式的摹擬」現實,——但是假如我們說,摹擬也像人類的一切其他工作一樣需要理解,需要辨別主要的和非主要的特徵的能力,我們單只這樣說,豈不更好嗎?「死板的摹擬」是一句常說的話;但是假如死的機械不被活的思想所指導,人是不能摹擬得真確的:不瞭解被臨摹的字母的意義,就是(根據普通手稿的)真確的fac-simile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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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acsimile:摹寫。

  在為了使我們關於藝術的形式的原則定義臻于完善而進入關於藝術的主要內容的定義之前,我們認為需要就「再現」說和所謂的「模仿」說之間的關係說見句話。我們所主張的藝術觀來自最近德國美學家們的觀點,也是由現代科學的一般思想決定其方向的辯證過程的結果。因此,它和兩種思想體系直接地聯繫著——一方面是本世紀初葉的思想體委,另一方面是近幾十年的思想體系。任何其他的關係都只是普通的相似,沒有什麼淵源的作用。但是,雖然由於現代科學的發達,古代思想家的概念已不能影響現代的思想方式,我們卻不能不看到,在許多的場合,現代的概念還和以前幾個世紀的概念有相似之處。和希臘思想家的概念更是常常相似。美學方面也有同樣的情形。我們關於藝術的形式的原則的定義和希臘過去所流行的見解相似,這種見解在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的著作中都可以找到,在德漠克利特的著作中大概也說過的。他們所說的uiunou正相當於我們所用的名詞「再現」。如果說後來這個字曾經被理解為「模仿」(Nachahmung)的話,那是由於翻譯的不確切,因為這限制了這個概念的範圍,使人誤認為這是外形的仿造,而不是內容的表達。偽古典主義的理論把藝術理理解為現實的仿造,實在帶有愚弄我們的目的,但是這唯獨在趣味敗壞的時代才有的一種惡習。

  我們現在應該補充我們上面所提出的藝術的定義,從藝術的形式的原則之研究轉到藝術的內容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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