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車爾尼雪夫斯基 > 藝術與現實的美學關係 | 上頁 下頁


  由上述解說可以看出,在德國美學中,悲劇的概念是和命運的概念聯結在一起的,因此,人的悲劇命運通常總是被表現為「人與命運的衝突」,表現為「命運的干預」的結果。在最近歐洲的著作中,命運的慨念常常被歪曲著,那些著作企圖用我們的科學概念來解釋命運,甚至把命運和科學的概念聯繫起來;因此必須恢復命運這個概念的本來面目,剝掉那勉強羼入的、實際上跟它矛盾的科學的概念,揭露命運的概念的全部空洞性(命運的概念最近被改得適合於我們的習慣,因而將那空洞性掩蓋起來了)。古代希臘人(即臘哲學家出現以前的希臘人)有過一種生動而純真的命運的概念,直到現在在許多東方民族中還存在著;它在希羅多德的故事、希臘神話、印度史詩和《天方夜談》等等中佔有統治的地位。至於這基本的概念後來受到關於世界的科學概念的影響而有種種變形,這些我們認為無需一一列舉,更不用詳加批判,因為它們也像最近美學家對悲劇的概念一樣,都是代表著這樣一種企圖:想要使那不能調和的東西——半野蠻人的幻想的觀念和科學的概念——調和起來。它們和最近美學家對悲劇的概念一樣毫無根據,所不同的只是互相矛盾的原則的這種勉強的結合在前述的調和的嘗試中,比在悲劇的概念中更為明顯,悲劇的概念是用非常辯證的深刻思想構成的。因此,我們以為不必去論述這一切被歪曲的命運的概念,以為只要指出下面一點就夠了:原來的基礎,即使現在流行的美學關於悲劇的見解給它披上了最時髦、最巧妙的辯證的外衣,也無論如何掩蓋不住它的本相。

  凡是有一種真誠的命運概念的民族,都這樣來理解人生的歷程:假如我不預防任何不幸,我倒可以安全,而且幾乎總是安全的;但是假如我要預防,我就一定死亡,而且正是死在我以為可以保險的東西上。我要去旅行,預防路上可能發生的種種不幸;例如我知道不是到處都能找到藥品,於是我帶上幾瓶最需要的藥,放在馬車的旁邊的袋子裡。依照古代希臘人的觀念,這就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我的馬車一定會在路上翻倒,瓶子會從袋子裡拋出來;而我跌倒的時侯,太陽穴正碰在一個藥瓶上,把瓶子碰破了,一片玻璃嵌進我的太陽穴,我於是死了。如果我不作種種預防,什麼倒黴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但是我想防備不幸,反而死在我以為保險的東西上。這種對人生的見解與我們的觀念相合之處是如此之少,它只能當作一種什麼怪誕的想法使我們感到興趣;根據東方的或古代希臘的命運觀念寫成的悲劇,在我們看起來,好像是一種被改作所損壞的神話。可是上述德國美學中關於悲劇的一切概念,都是企圖把命運的概念和現代科學的概念調和起來。通過對悲劇的本質的美學觀點,把命運的概念引進到科學中來,這種做法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可以看出,為了要把非科學的人生觀和科學的概念調和起來,聰明才智之士費了多少心機;但是這仲深思熟慮的嘗試,適足證明這個企圖永無成功之望:科學只能說明半野蠻人的怪誕觀念的來源,卻決不能使那些觀念與真理相調和。命運的觀念是這樣發生和發展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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