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車爾尼雪夫斯基 > 藝術與現實的美學關係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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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對人的作用之一,就在擴大他的眼界,使他可能瞭解那些他不熟悉的現象的真正意義。對於未受教育的人,只有熟悉的現象可以理解,而在他生活機能的直接範圍以外的現象,他都不能理解的,科學給人以這種概念:[無機界的活動和植物的生活是完全與人類的生不同的,而動物的生活也同人類的生活不完全一樣。]野蠻人或半野蠻人,除了他直接知道的人類的生活以外,不能想像別樣的生活,在他看起來,樹完全像人一樣會說話,有感覺,有快樂也有痛苦,動物也[完全]像人一樣有意識地活動著,——[它們甚至能用人的語言說話;它們所以不用人類的語言說話,]只是因為它們狡黠,希望沉默比說話能給它們帶來更多的好處。同樣,他想像河流與岩石都是活的:岩石是一個石化了的勇士,它有感覺和思想;河流是一個女水神,水仙,水妖,西西里的地震,是由於被該島所壓倒的巨人極力想擺脫他身上的重壓的結果。在整個自然中,野人見到的都是人類似的生活,而一切自然現象,在他看來也都是人類似的生物有意識的行動的結果。正如他將風、冷、熱(想想我們關於風、霜、太陽三者爭論誰更強的故事)、病(如關於霍亂、十二姐妹熱、壞血症的故事;後者流傳于斯匹茲白根①移民中)人格化一樣,他也將意外之事的力量人格化。將意外之中事的作用歸因於一個類似人的生物的任意行為,比用同樣的方法去解釋自然和生活中其他現象更容易些,因為正是意外之事的作用,比其他的力量所產生的現象能更快地令人想到反復無常、任意以及人性中所特有的其他類似的性格。我們現在來看一看,把意外之事看成某一個類似人的生物的行為這個觀點,是如何發展成被野蠻和半野蠻民族歸之於命運的那些特性。人想要做的事情愈重要,一如想望地完成這事情所需要的條件也就愈多;但是條件卻幾乎決不能如人所打算的那樣具備著;因此,重要的事情幾乎決不會正如人所預期的那樣完成的。這種擾亂我們的計劃的意外之事,在半蠻野人看來,如我們所說的,是一個類似人的存在——命運——做出來的;現代野蠻人、很多東方民族以及古代希臘人所歸之於命運的一切特性,都是自然而然地從意外或命運中看到的這個基本特點而來的。很明顯的,正是最重要的事情偏偏會遭到命運的玩弄(因為,如我們所指出的,事情愈重要,所依賴的條件也愈多,因之發生意外的可能也愈大)。我們再往下說吧。意外之事破壞我們的計劃,——那就是命運喜歡破壞我們的計劃,喜歡嘲笑人和他的計劃;意外的事是無法預見的,為什麼事情要這樣發生而不那樣發生,也是無法說明的,因此,命運是變幻莫測的、任性的;意外之事對於人常常是有危害的,因此,命運喜歡傷害人,命運是兇惡的;實際上,在希臘人看來,命運就是一個憎恨人類的女人。兇惡有力的人歡喜傷害最善良、最聰明、最幸福的人,——命運最愛危害的也正是這種人;奸惡、任性而強有力的人愛顯示自己的威力,預先對他要毀滅的人這樣說:「我要對你這麼辦,來同我鬥一鬥吧!」——同樣命運也預先聲明她的決定,以便幸災樂禍地證明我們在她面前是多麼無力,並且嘲笑我們想同她鬥爭、逃避她的努力是多麼微弱而無用。這樣的見解在我們現在看來是奇怪的。但是讓我們看一看,這些見解如何反映在悲劇的美學理論裡。 -------- ①斯匹茲白根:北冰洋中的群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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