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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修一給你介紹了嗎?」

  「談不上什麼介紹。」

  「我真不明白,會見情人也把你帶去,是想讓人吃醋嗎?」

  「像我這樣的人,不會構成障礙的。」說罷,英子縮了縮脖子。

  信吾看穿英子對修一抱有好感,也產生妒忌,便說:

  「你可以障礙一下嘛。」

  「唉喲!」

  英子把頭茸拉下來,笑了笑。

  「對方也是兩個人呐。」

  「什麼?那個女人也帶個男人來?」

  「是帶個女伴。不是男人。」

  「是嗎。那就放心了。」

  「唷。」英子望瞭望信吾,「這女伴是跟她住在一起的。」

  「住在一起?兩個女人租一間房?」

  「不是。房子雖小卻蠻別致的。」

  「什麼呀,原來你已經去過了。」

  「嗯。」

  英子支吾其詞。

  信吾又吃一驚,有點著急地問道:

  「那家,在什麼地方?」

  英子倏地臉色刷白,嘟囔了一句:

  「真糟糕!」

  信吾啞然不語。

  「在本鄉的大學附近。」

  「是嗎?」

  英子像要擺脫壓迫似的說:

  「這住宅坐落在一條小巷裡,地方比較昏暗,但蠻幹淨的。另一個女伴,長得真標緻,我很喜歡她。」

  「你說的另一個女伴,不是修一的情人,是另一個女人嗎?」

  「嗯,是個文雅的女子。」

  「哦?那麼,這兩個女人是幹什麼的呢?兩人都是單身?」

  「哦,我不太清楚。」

  「就是兩個女人一起生活囉。」

  英子點了點頭,用略帶撒嬌的口吻說:「我不曾見過這般文雅的女子,真恨不得每天都見到她。」

  這種說法,聽起來令人覺得英子是不是想通過那個女子的文雅,來寬恕自己的什麼呢。

  信吾深感意外。

  他不禁尋思:英子是不是企圖通過讚美同居的女伴,以達到間接貶低修一的情人的月的呢?英子的真心實在難以捉摸。

  英子把視線投向窗外。

  「陽光照射進來啦。」

  「是啊。開點窗吧。」

  「他把雨傘存放在這兒的時候,我還擔心不知天氣會怎麼樣呢。沒想到他一出差,就遇上好天氣,太好了。」

  英子以為修一是為公司的事出差的。

  英子依然扶著推了上去的玻璃窗,站了一會兒。衣服一邊的下擺提起來了。神態顯得有點迷惘。

  她低著頭折了回來。

  勤雜工手裡拿著三四封信走了進來。

  英子接過信,把它放在信吾的辦公桌上。

  「又是遺體告別?真討厭。這回是鳥山?」信吾自言自語,「今天下午兩點。那位太太不知怎麼樣了。」

  英子早已習慣於信吾這種自言自語,她只悄悄地瞥了信吾一眼。

  信吾微張著嘴,有點呆愣。

  「要參加遺體告別式,今天不能去跳舞了。」

  「聽說這個人在妻子更年期受盡折磨哩,他妻子不給他飯吃。真的不給他飯吃呐。只有早晨嘛,還湊合,在家吃過早餐再出門,可她並沒有給丈夫準備任何吃的。孩子們的飯端上來了,丈夫就像背著妻子,偷偷摸摸著吃。傍晚因為怕太太,不敢回家,每晚都閒逛,要麼看電影,要麼就進曲藝場,待到妻子兒女都入睡了,他才回家。孩子們也都站在母親一邊,欺負父親。」

  「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更年期反應唄。更年期真可怕。」

  英子似乎覺得自己在受到嘲弄。

  「但是,做丈夫的恐怕也有不是的地方吧。」

  「當時他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官員呐。後來進了民營公司任職。按其身份,遺體告別,好歹得借寺廟來舉辦,所以相當講究。他當官的時候也不放蕩。」

  「他撫養全家人吧。」

  「那是當然囉。」

  「我不明白。」

  「是啊,你們是不會明白的。一個五六十歲的堂堂正正的紳士,竟怕老婆,以至不敢回家,半夜三更還在外頭徘徊,這種人有的是呐。」

  信吾試圖回憶起鳥山的容顏,可怎麼也無法清晰地回憶起來。他前後已有十年沒見過鳥山的面了。

  信吾在想,鳥山大概是在自己的宅邸裡辭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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