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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阿島有意嘲諷禮子,但是,在禮子的憤怒當中,仍然包含著傾注給初枝的愛。因而,阿島又說:

  「可是,初枝甚至還不知道為自己的錯誤而傷心呢!」

  「是啊,因為她就是那樣的天真。」

  禮子仿佛為初枝而害羞似的,雙頰泛紅。

  「哥哥一定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懲罰?千萬別那麼說!」

  「那麼,我該怎麼想呢?為了初枝,怎麼辦才好呢?結婚嗎?」

  阿島低下了頭。

  「結婚對於初枝來說,大概不合適吧。」

  「是,她是一個那麼不懂世俗禮儀的女孩……」

  「如果認為只要結婚,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男人也未免過於任性自私了。反正我要去見哥哥。」

  禮子好像一刻也呆不下去似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當阿島出去送她時,禮子裝出一副對阿島不屑一顧的神情。

  阿島一直到翌日下午,始終坐在旅館的房間裡,等候著禮子的回音。

  乘坐夜車的疲勞雖然顯現出來了,但總也睡不踏實。

  阿島拿起報紙,上面的字跡馬上變得模糊了。想要給初枝寫封信,但要說的話總是斷斷續續地浮現在腦海裡。什麼事也不想做。

  禮子留下的厭惡的感情,使阿島大傷元氣。

  甚至正春和初枝間發生的事被禮子識破,都覺得似乎是一種輕率的出醜。

  「下次再見面時,是否要使出最後的招數,告訴她,『你是我的孩子』。」

  然而,她又覺得這樣的現實,仿佛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虛無飄渺地消失了。

  什麼地方在燃放焰火,是一個沉悶的春天。

  阿島給圓城寺家掛了電話。

  「小姐在家嗎?」

  「啊,她外出了。」

  刹那間阿島心想,這樣反而更好,於是她要求請子爵聽電話。

  「您是哪一位?」

  「阿島……」

  一不留神,竟脫口而出,但她馬上便改口說:

  「您就說是一個經常受到小姐關照的人。」

  阿島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按著額頭,心想:「這下全完了。」

  二十年的苦守節操,即將毀於一旦。

  電話裡傳來了子爵的聲音:

  「喂,喂!哪一位?」

  「我是阿島。」

  「啊,哪一位?」

  「禮子的母親。」

  「什麼?」

  「喂,喂,我是阿島!」

  「什麼?你到底是誰?」

  「我是禮子的母親。」

  「你弄錯了吧!」

  「我是二十年前同您分手的禮子的……」

  「沒有這個人。」

  「是的。喂!一個本不該在人世上存在的人,為了這一生只求您這一次,又出現在世上了……」

  「說些什麼混話!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是個瘋子吧!」

  「好吧!如果您要我成為一個瘋子,我就作為瘋子同您見面……」

  「我不會搭理瘋子的!」

  「二十年來我一直銷聲匿跡……但現在我完全不是要以禮子母親的身份同您見面的。」

  「你從剛才一直說你是什麼母親,如果是母親,就不要掛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堂堂正正地到家裡來嘛!」

  「什麼?那樣做可以嗎?」

  「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根本就不存在那麼個人。你說一直受到禮子的關照,是什麼意思?」

  「是啊!即使母女分離,但想到自己的孩子還活在人世上,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值得慶倖的。」

  「別裝傻了!原來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破壞禮子婚事的就是你這傢伙呀!」

  「豈有此理!」

  阿島嘟囔道,但她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實際上我也想談談這件事。」

  「你說什麼?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都到現在了你還有什麼仇怨?」

  「見了面再告訴您!」

  「你在威脅我。你到底要把禮子怎麼樣?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道理把禮子作為工具來利用!」

  子爵雖然罵罵咧咧,但最後還是約定在柳橋的酒館裡相見。

  柳橋的松葉,是一家從未聽說過的酒館,可能是剛剛開業的。

  「圓城寺老爺可有電話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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