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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7.初枝的手術

  舉行芝野葬禮的那一天,阿島在信濃旅店悶悶不樂。

  不用說,芝野家那邊連一聲通知也不給。

  可是,阿島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翹首以盼。肯定會有許多人對阿島未到場而感到不可思議,因此也許會有人打電話來叫的。

  阿島不禁想起了在選舉等聚會場合,正室連監督廚房的事都無法勝任,阿島比正室還正室,那種發號施令的情景。

  桌子上有好幾篇報上剪下來的文章。

  都是有關追悼芝野的報道。

  由於他並非資深的現職政黨政治家,這些報道的篇幅,在想起輝煌的過去的阿島看來未免太寒酸,剪下一看盡是些令人寒磣的豆腐塊文章。

  而且阿島的內助之功隻字不提。

  阿島感到自己的一生也已被葬送於黑暗之中。

  即便這一切無可奈何,但作為遺囑上自夫人下到小女兒,連年齡都寫得一清二楚,卻漏掉阿島和初枝的名字。

  難道對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怪現象也只有默默忍耐?

  可一想到芝野活著時,在其政治生涯中自己可稱得上最重要的家族成員,阿島便不感到悲哀了。

  「媽媽,您心情不好吧?我們去看戲好嗎?」

  無法看報的初枝連今天舉行父親的葬禮都不知道。

  「好啊。要是初枝想去的話,這種日子看看戲也不錯。」

  「我想穿穿這身和服。」

  初枝從房間的一角抱來一個紙包。

  卻不曉得那是黑色喪服。

  好像要體會一下兩件重疊在一起的衣裳重量似的,初枝把它放到膝蓋上,開始解開包裝紙。

  縐綢的手感使她抑止不住少女的快樂,用手指量著袖口的長度。

  「這套是媽媽的吧?」

  「是的。」

  「我的什麼花樣?」

  「花樣?花樣嘛,對,對,非常漂亮呀!」

  「袖子是不是有點短?」

  「哦?不會的。」

  她大概把它當作顏色鮮豔的春天盛裝了。初枝舉起喪服的袖子,把它貼在一隻胳膊上比劃。

  阿島已經無法忍受,她緊握拳頭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初枝還在解包裝紙上的細繩。

  「這是衣帶吧?好緞子,哎呀,繡滿了刺繡……媽媽,這麼多刺繡!」

  她笑容滿面。

  「刺繡我太喜歡了。刺繡的花樣,我也能摸出來。」

  無疑那是適合年輕姑娘的裝飾品,但是初枝卻看不見刺繡用的也是黑絲。

  「要是去看戲,穿這和服可以嗎?」

  「這個嘛,不過,去看戲什麼的,還是以前那件和服比較合適。」

  「是嗎?因為那件袖子長?」

  「擺到正月再穿吧。」

  阿島盤算在正月之前替她重做一件和服,若用與喪服類似的縐綢,配同樣刺繡的衣帶,初枝會被蒙混過去的。

  「小姐請我看能樂,我都聽懂了。」

  「哦?初枝是想穿這件和服,才邀媽媽去看戲的吧。」

  阿島哭笑著說。

  「你那麼想穿就讓你穿吧。」

  黑色喪服反而使女人更顯得冶豔。

  讓初枝穿上身一看,阿島大吃一驚。也許是件不分年齡的無色彩和服的緣故,看上去初枝似乎突然年長了二三歲,更像個漂亮的妙齡姑娘。

  仿佛個子也長高了似的。沒想到胸脯竟已較得如此豐滿,阿島給她系好衣帶,又替她拉了拉衣襟。

  「初枝的確長大啦。看上去像個大人了,媽媽可不樂意啊。」

  「哦?」

  初枝呆站著,陶醉在穿著新和服的感覺之中。也許是新衣帶等紮得她的身段更顯得亭亭玉立,看上去似乎有點裝模作樣。

  「老往下垂,滑溜溜的,是純白紡綢嗎?」

  阿島嚇了一跳。還好初枝尚未覺察到是喪服。

  她的神情與喪服極不協調,猶如是在穿過新年的盛裝。

  黑色和服中露出嶄新的純白衣襟,衣襟上面薔薇色的雙頰溢滿笑容。

  她的頭髮當然顯得更黑亮,甚至連眉毛、睫毛都顯得比平常鮮豔。

  看到她那張香豔的臉,連阿島都忽然消失了喪服的感覺,初枝的冶豔不禁令她瞠目驚視。

  「與你實在太相配啦!走幾步給媽媽看看。」

  「好。」

  初枝歡欣雀躍般地來回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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