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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沒有什麼厲害的嘛,先生請別說這些不必要的話,快到鄰室去吧。難道您曾認為熟睡的姑娘是最厲害的嗎?」

  「姑娘的青春,對老人來說,也許是最厲害的啊。」

  「瞧您都說些什麼呀……」女人莞爾一笑,站起身來,把通往鄰室的衫木門略微打開,「姑娘已經熟睡等著您呐,請吧……給您鑰匙。」說著從腰帶間把鑰匙掏出來交給了江口。

  「對,對了,我說晚了,今夜是兩個姑娘。」

  「兩個?」

  江口老人吃了一驚,不過他尋思,說不定這是由於姑娘們也知道福良老人猝死的關係吧。

  「請吧。」女人說著走開了。

  江口打開杉木門,初來乍到時的那股子好奇或羞恥感,已經變得遲鈍了,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這也是來見習的嗎?」

  但是,這個姑娘與先前見習的那個「小姑娘」不一樣,這姑娘顯得很粗野。她的粗野姿態,使江口老人把福良老人的死,幾乎忘卻得一乾二淨。兩個挨在一起,靠近入門處的這個就是那個姑娘,她熟睡著。大概是不習慣于老人愛用的電毛毯子的關係,或是她體內充滿溫暖而不把寒冬之夜當回事的緣故,姑娘把被子蹬到心窩下。睡成一個大字型。仰面朝天,兩隻胳膊儘量伸張。她的乳暈大,且成紫黑色。天花板上投射下來的光落在深紅色帷幔上,輝映著她的乳暈,色澤並不美,從脖子到胸脯的色澤也談不上美。但卻是又黑又亮。

  似乎有點狐臭。

  「這就是生命吧!」江口喃喃自語。這樣一個姑娘給六十七歲的老人帶來了活力。江口有點懷疑這個姑娘是不是日本人。看上去一些特徵表明她才十幾歲,乳房大,乳頭卻沒有鼓出來。雖然不胖,身體卻長得很結實。

  「唔。」老人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手指長,指甲也很長。身體一定也像時興那樣修長吧。她究竟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會說什麼樣的話呢?江口喜歡聽廣播和電視裡好幾個女人的聲音,當這些女演員出現時,他曾把眼睛閉上,只聽她們的聲音。老人很想聽聽這個熟睡著的姑娘的聲音,這種誘惑越發強烈了。此刻決不會醒過來的姑娘怎麼可能有意識地說話呢。

  怎樣做才能讓她說夢話呢?當然,說夢話的聲音與平常的不同。再說,女人一般都能說幾種語調,不過這個姑娘大概只會用一種聲音說話吧。從她的睡相也可以看出,她保持自然的粗野,沒有裝腔作勢。

  江口老人坐起身來,他撫弄著姑娘長長的指甲。指甲這種東西竟這麼硬呀。這就是強健而年輕的指甲嗎?指甲下面的血色是這麼鮮豔。此前他沒有注意到,姑娘脖子上戴了一條很細的金項鍊。老人莞爾一笑。同時在這樣寒冷的夜裡,她竟露出胸脯,而且前額髮際還在冒汗。江口從口袋裡把手絹掏了出來,給她擦了擦汗。手絹沾上了濃濃的氣味。連姑娘的腋下也擦拭了。他不能把這條手絹帶回家,所以把它揉成團扔在房間的犄角裡。

  「哎呀,她抹了口紅。」江口嘟囔著說。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這個姑娘抹口紅的樣子也招人笑,江口老人望瞭望姑娘,自言自語說:「她做過豁嘴手術呀。」

  老人把扔掉的手絹又撿了回來,揩了揩姑娘的嘴唇。那不是做過豁嘴手術的痕跡。她那上唇,只有中間部位高出來,那種富士山形的輪廓特別鮮明,好看。那裡意外地招人愛憐。

  江口老人驀地想起四十多年前的接吻。站在姑娘面前,把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的江口,突然靠近她的嘴唇。姑娘把臉向右邊閃過去,又向左邊躲開。

  「不要,不要,我不嘛。」姑娘說。

  「好了,吻了。」

  「我沒有吻呀。」

  江口揩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並讓她看看沾著點口紅的手絹,說:「不是已經吻過了嗎?瞧……」

  姑娘把手絹拿過來看了看,一聲不吭地將它揣到自己的手提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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