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端康成 > 千隻鶴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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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恐怕是近子信口雌黃,出於妒忌吧。 這種胡亂猜想,就像近子胸脯上長的那塊醜陋的痣吧。 然而,對菊治來說,這種離奇的言論,宛如一道閃電。 菊治感到害怕。 難道自己就不曾有過這種希望? 雖然繼母親之後,把心移于女兒這種事,在世間並非沒有,但是一面陶醉于其母親的擁抱中,另一面卻又不知不覺地傾心于其女兒,而自己還都沒有察覺,這難道不真的成了魔性的俘虜了嗎? 如今,菊治回想起來,自從遇見太田夫人之後,自己的整個性格仿佛都變了。 總覺得人都麻木了。 「太田家的小姐來過了,她說有來客,改天再……」女傭通報說。 「哦,她走了嗎?」 菊治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剛才……」 文子伸長白皙而修長的脖頸仰望著菊治。 從他的喉嚨到胸脯的凹陷處呈現出一層淡黃色的陰影。 不知是光線的關係,還是她消瘦了的緣故,這淡淡的陰影使菊治放心地松了口氣。 「栗本來了。」菊治坦蕩地說。 他剛走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拘謹,可是一見到文子,反而覺得輕鬆了。 文子點了點頭,說:「我看見師傅的陽傘了……」 「啊,是這把陽傘吧。」 那是一把長把的灰色陽傘,靠放在門口。 「要不,請你到廂房的茶室裡等一會兒好嗎?栗本那老太婆,這就走的。」 菊治這麼說,可他對自己又產生了懷疑。為什麼明知文子會來,而沒有把近子打發走呢? 「我倒無所謂……」 「是嗎?那就請吧。」 文子好象不知道近子的敵意,她一進客廳就向近子施禮寒暄,還對近子前來弔唁她母親,表示了一番謝意。 近子就像看著徒弟作茶道練習時那樣,略聳起左肩膀,昂首挺胸地說:「你母親也是一位文雅人……我覺得她在這文雅人活不長的人世間,就像最後的一朵花,凋謝了。」 「家母也並不是個文雅的人。」 「留下文子孤身一人,恐怕她心裡也很捨不得吧。」 文子垂下了眼瞼,緊緊地抿住反咬合的下唇。 「很寂寞吧,也該來練習茶道了。」 「啊,我已經……」 「可以解悶喲。」 「我已經沒有資格學茶道了。」 「什麼話!」 近子把重疊著摞在膝上的雙手鬆開,說:「其實嘛,梅雨天也快過去,我想給這府上的茶室通通風,今天才登門拜訪的。」 近子說著瞥了菊治一眼。 「文子也來了,你看怎麼樣?」 「啊?」 「請讓我用一下你母親的遺物志野陶……」 文子抬起頭望瞭望近子。 「讓我們也來談談你母親的往事吧。」 「可是,如果在茶室裡哭了起來,多討厭啊。」 「哦,那就哭嘛,沒關係的。不久,菊治少爺一旦成了親,我也就不能隨便進茶室裡來羅。雖然這是值得我回憶的茶室……」 近子笑了笑,故作莊重地說:「我是說,要是與稻村家的雪子小姐的這門親事定下來的話。」 文子點點頭,絲毫不露聲色。 然而,酷似她母親的那張圓臉上,卻看得出她憔悴的神色。 菊治說:「提這些沒定的事,會給對方添麻煩的。」 「我是說假如定下來的話。」 近子又把話頂了回去。 「好事多磨嘛,在事情還沒有定下來之前,也請文子小姐就當沒聽說過。」 「是。」 文子又點了點頭。 近子喊了一聲女傭,站起身來去打掃茶室了。 「這兒的樹蔭下,樹葉還濕著呢,小心點!」 庭院裡傳來了近子的聲音。 「早晨,在電話裡甚至能聽得見這裡的雨聲吧。」菊治說。 「電話裡也能聽見雨聲嗎?我倒沒有注意。這庭院裡的雨聲,在電話裡能聽得見嗎?」 文子把視線移向庭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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