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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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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叢的對面,傳來了近子打掃茶室的聲音。 菊治也一邊望著庭院一邊說:「我也並不認為電話裡能聽得見文子小姐那邊的雨聲。不過,後來卻有這種感覺,傍晚的驟雨真是傾盆而來啊!」 「是啊!雷聲太可怕了……」 「對對,你在電話裡也這麼說過。」 「連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像家母。一響雷,母親就會用和服的袖兜裡住我的小腦袋。夏天外出的時候,家母總要望望天空,說聲:今天會不會打雷呢。直到現在,有時一打雷,我還想用袖兜捂住臉吶。」 文子說著,從肩膀到胸部暗暗地露出了腆的姿態。 「我把那只志野陶茶碗帶來了。」 文子說著,站起身走了出去。 文子折回客廳的時候,把包裡那茶碗的小包放在菊治的膝前。 但是,菊治有點躊躇,文子就把它拉倒自己面前,從盒子裡把茶碗拿了出來。 「令堂也曾用筒狀的樂茶碗來喝茶吧。那也是了入產的嗎?」菊治說。 「是的。不過家母說不論黑樂還是赤樂,用它喝粗茶或烹茶,在色彩的配合上都不好,所以她常用這只志野陶茶碗。」 「是啊,用黑樂茶碗來喝,粗茶的顏色就看不見了……」 菊治無意將擺放在那裡的志野陶筒狀茶碗,拿到手上來觀賞,文子看見以後說:「它可能不是上乘的志野陶,不過……」 「哪裡。」 但是,菊治還是沒有伸出手來。 正如今天早晨文子在電話裡所說的那樣,這只志野陶的白釉裡隱約透出微紅。仔細觀賞的時候,那紅色仿佛從白釉裡浮現出來似的。 而且,茶碗口帶點淺茶色。有一處淺茶色顯得更濃些。 那兒恐怕就是接觸嘴唇的地方吧。 看上去好象沾了茶銹。但也可能是嘴唇踫髒的。 在觀賞的過程中,那淺茶色依然呈現出紅色來。 正如今天早晨文子在電話裡所說的那樣,這難道真是文子母親的口紅滲透進去的痕跡嗎? 這麼一想,他再看,釉面果然呈現茶、赤攙半的色澤。 那色澤宛如褪色的口紅,又似枯萎的紅玫瑰——並且,當菊治覺得它像沾在什麼東西上的陳舊血漬的顏色時,心裡就覺得難以置信。 他既感到令人作嘔的齷齪,同時也感到使人迷迷糊糊的誘惑。 茶碗面上呈黑青色,繪了一些寬葉草。有的草葉間中呈紅褐色。 這些草,繪得單純而又健康,仿佛喚醒了菊治的病態的官能。 茶碗的形狀也很端莊。 「很不錯啊。」 菊治說著把茶碗端在手上。 「我不識貨。不過,家母很喜歡它,常用它來喝茶。」 「給女人當茶碗用很合適啊。」菊治從自己的話裡,再一次活脫脫地感受到文子的母親這個女人的溫馨。 儘管如此,文子為什麼要把這只滲透了她母親的口紅的志野茶碗拿來給他看呢? 菊治不清楚,這是出於文子的天真,還是滿不在乎? 只是,文子的那種不抵抗的心緒,仿佛也傳給了菊治。 菊治在膝上轉著茶碗觀賞,但是避免讓手指踫到茶碗邊接觸嘴唇的地方。 「請把它收好。讓栗本老太婆看到,說不定她又會說些什麼,頂討厭的。」 「是。」 文子把茶碗放進盒裡,重新包好。 文子本打算把它送給菊治才帶來的,可是好象沒有踫上機會。也許是顧慮菊治不喜歡這件東西。 文子站起身來,又把那小包放回門口。 近子從庭院裡向前彎著身子,走了上來。 「請把太田家的那個水罐拿出來好嗎?」 「用我們家的東西怎麼樣?再說太田小姐也在場……」 「瞧你說的,正因為文子小姐來了才用的嘛,不是嗎?借志野這件紀念遺物,談談你母親的往事。」 「可是,你不是憎恨太田夫人的嗎?」菊治說。 「我幹麼要恨她呢,我們只是脾性合不來罷了。憎恨死去的人有什麼用呢?不過,脾性合不來,我不瞭解她,但另一方面有些地方我反而能看透那位夫人。」 「看透別人就是你的毛病……」 「做到讓我看不透才好嘛。」 文子在走廊上出現,她落座在門框邊上。 近子聳起左肩膀,回過頭來說:「我說,文子小姐,能讓我們用一下你母親的志野陶嗎?」 「啊,請用。」文子回答。 菊治把剛放進壁櫥裡的志野水罐拿了出來。 近子把扇子輕快地插腰帶間,抱著水罐盒向茶室走去。 菊治也走到門框邊來,說:「今早在電話裡聽說你搬家了,我大吃一驚。房子這類事,都是你一個人處理的嗎?」 「是的。不過,是個熟人把它買了下來,所以比較簡單。 這位熟人說,他暫住在大磯,房子較小,說願意與我交換。可是,房子再小,我也不能一個人住呀。要去上班,還是租房方便些。因此,就先暫住在朋友家裡。」 「工作定了嗎?」 「還沒有。真到緊要關頭,自己又沒學到什麼本事……」 文子說著莞爾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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