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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是放在我這裡,怎麼啦?」

  「假如少了什麼東西可讓人心煩。」說著,禦木的眼光暗淡了下來,「你懷疑出走的千代子嗎?」

  「不是那麼回事。」

  「以前有過好太郎用掉三枝子存款的事情,真為難呐。」說著,禦木盯著彌生望了好一會兒,「你覺得有什麼少了嗎?」

  「我們家有什麼少了嗎?」

  「上回有過薔薇花的事情。」

  「那可不能算是一種偷竊。」

  「千代子對三枝子不知是嫉妒還是憎惡,老把三枝子曬著的衣服給狗咬,爸爸不知道的事可多呢。」

  「還有什麼事?」

  「三枝子去洗澡的時候,敲碎她手錶上的玻璃啦,把她的耳環扔到院子裡去啦,這樣的小事接連不斷地有哇。」

  「……」

  「還偷過三枝子的照片呢。」

  「照片?三枝子小姐太漂亮了,是羡慕和嫉妒吧。」

  「也許是吧,可讓人不舒服。」

  「那薔薇花也很奇怪。除了照片,三枝子的其他東西也……」

  「那可不知道哇。像爸爸你說的那樣,薔薇花和照片什麼的,偷了後也許不要了,可還偷過哥哥的東西呢。鞋拔子啦、手絹啦,千代子這個人呐,真是沒辦法。哥哥的手絹,嫂子洗了,還要燙平吧。千代子就把它拿到自己的屋裡去,說怪是怪,難道還不能清楚地說算是偷嗎?」

  「不能這麼說。」

  「千代子苦戀著哥哥,還給誰寫信說過這事呢。正是這樣的胡思亂想,哥哥只要一和三枝子講話,她就會豎起耳朵來偷聽呢。爸爸,這些事您都知道嗎?」

  「不。」

  「可奇怪的是,她不吃嫂子的醋,盡把三枝子小姐看成眼中釘。」

  彌生說的事,禦木並不是一點沒有感覺到,只是他想裝作不知道而已。

  「給三枝子打個電話,讓她下個星期天來一趟吧。」

  「好吧。」

  彌生立刻站起來去了。電話長長的。

  「我說讓她星期六晚上就來。」彌生臉上亮堂堂的,回到了禦木的書房。

  彌生還是老樣子,星期六去公司接三枝子,三人一起回家來。

  「今天三枝子小姐又給爸爸帶花來了。」

  三枝子臉紅著:

  「說不上是花……」

  塑料袋裡露出的是白色的菊花。三枝子取過口袋,花像活著似的動起來,花與花的間隔拉開了。

  禦木忽然感到奇怪:現在這時候難道還有白菊花嗎?可仔細一想,似乎一年四季花店裡都有白菊花似的。

  「彌生,插在信樂花瓶裡吧。」禦木說。

  彌生往那花瓶裡灌上水,放到三枝子的跟前,像是說,請吧。三枝子似乎以為彌生會把花插進瓶裡似的,雙膝併攏,看著花瓶,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三枝子小姐。」彌生催促了一聲。

  「我嗎?」

  三枝子仰起臉望著彌生,稍有些疑惑地說:

  「只是插進去就行了吧。反正都是相同的花嘛。」說著,她把花莖自下方攏起,兩手捧著花插進去,說:

  「葉子太多了吧。」

  她打掉了些葉子,還把花形稍微整了整。白菊花有二十幾朵。

  「可以了吧。」彌生稍微從花瓶邊離開一點,端詳著花,「把它放到書房裡去吧。」她回頭對禦木說。

  禦木的家裡,不單單是彌生,芳子也會插花,但書房壁龕裡的花,則是彌生專門負責的。禦木不收藏古書畫什麼的,這種東西要是掛在壁龕裡的話,自己寫的東西就像要被它攝去似的,他不喜歡;可花是不斷的。壁龕裡沒有掛字畫,只有花。彌生老是把精力放在那些花上,讓它們常新常鮮。彌生從書房撤下的花,芳子捨不得扔掉,把一兩朵放在廚房裡、廁所裡。

  「再也不會被偷走了。」彌生嘴裡嘟噥著,離開了茶室。

  「實在謝謝了。今天又是什麼『換心』?」

  禦木半開玩笑地表示了感謝,忽地產生了一個疑問:說三枝子今天的花也是送給禦木的,會不會是彌生一個人自作主張呢?上回的薔薇花不說,今天的白菊花大概是為禦木全家買的,不像是特為禦木一個人買的。不拿到書房去,就是裝飾在茶室裡的餐桌上,不是也挺好嗎?

  彌生擔當著書房裡換花的任務,所以一有花來,馬上就自認為是給父親的,當著三枝子的面這麼說,三枝子也不好意思否定,彌生真是難為了別人的一片好心啊。

  三枝子和父子倆留在茶室裡,面對這個優雅、抒情的姑娘,禦木感到有些拘謹。

  好太郎也在旁邊,取過一張晚報在看著,一言不發。對這個美麗的客人,現在,他已經無動於衷了。

  順子和芳子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那以後,你媽媽什麼也沒有對你說嗎?」禦木問三枝子。

  「是啊。」

  「她死心了吧。我和彌生給攪的……」

  「不,是我自己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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