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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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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突然站住,哭出聲來。 她母親跑上前去把她抱起。 上了火車花子仍在哭。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卻完全像個嬰兒一般哭個沒完。 而且抽抽搭搭,不像一個孩子在哭,而是令人聞之心酸的大放悲聲。 車裡的人不可思議地看著花子。 她母親用衣袖遮住花子的臉,緊緊摟在懷裡。 「花子是在尋找爸爸呢。」 明子小聲告訴達男。 「尋找父親?」 達男不解地問,他說: 「可這不是東京車站麼?」 「東京車站啦還是別的什麼站啦,花子沒法知道呀。」 「沒這碼事,她懂!」 「情緒穩定時當然知道,可是當她摸到火車時,高興得吃了一驚,錯把它當成父親工作的車站了。」 「也許吧。」 「一定是這麼回事。所以發覺情況不對,就哭了。」 「嗯?不過,想到父親在東京車站,這是不可思議的。」 「她怎麼知道那是東京車站呢?一想到那是火車,花子就忘了這裡是哪裡了,她只想,火車旁邊必有父親吧?」 花子母親也對這話點頭稱是。她說: 「也許就是明子說的那樣。因為這孩子還以為父親健在呢。」 達男和明子沉默無言。 火車開了。 花子從母親衣袖下露出臉來。她不哭了。 過了一陣,仿佛溫暖的光明從心裡升起,花子有了笑容。 「呶,大娘,花子大概想的是坐著火車回父親那裡去吧?一定是這麼回事。」 這回是達男解釋花子的心思。 「也許是這樣。」 花子母親作了這樣的回答。她還說: 「不過,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好不容易組織一次愉快的旅行,弄得悲戚戚的,就沒意思了。」 「不過,花子在想什麼,如果我們不知道,那可太可憐了。大娘你很瞭解花子想說的事麼?」 「大概吧。因為我是一年到頭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母親嘛,手比劃啦,表情啦,都懂。還有,啊啊的聲音也表達好幾種意思。」 花子母親這麼說明一番。 「可是,我以為以前的老辦法不行。和普通的孩子相比,花子想說的事情,簡直是微乎其微。也就是說,花子的智慧落後那麼個程度。許許多多的事,還必須由我們對花子說出來,同時也力求花子把許許多多的話能夠對我們說出來。不然,她將永遠是個嬰兒,毫無變化。」 明子覺得達男說的也許確有道理,所以她一直聽下去。 雖然人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是由於人各不同,世界的廣義可以說也大不相同。一個人自己所見,所聞,或者所學,從而獲得所知的那個範圍,也許就是那個人的世界。 明子不知道的事,在這個世界上還多得不可勝數。想到這裡,明子似乎坐不住了。 看不見,聽不見,不能說話的花子的世界,是多麼狹窄啊。 花子是怎樣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明子是想像不出來的。 在純潔、清麗的花子的面孔深處藏著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心靈世界,細想一下,頗為神秘。 但是,如果這麼說,明子也不例外,她就常常不知道自己的心。人的心是不可思議的。 「呶,大娘,您想的什麼事花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明子提出了這個問題。 「說起來嘛……」 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既不會說,也看不見臉色,怎麼能夠明白呢?」 「雖說明白,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吧。這才是親子關係嘛。」 「對!」 明子點了點頭。 「這孩子畢竟是人嘛。」 花子母親說到這裡蕪爾一笑,她說: 「只要活著,不管怎樣,總能明白。母親的心,她的孩子多多少少會懂得的。」 東京和橫濱,兩個城市已經街衢相連了。 火車穿出橫濱市街之後,花子就開始擺著手歡騰起來了。 從車窗吹進來郊野的風,大概使花子大為高興。土的香氣,使花子倍感親切。 麥穗已經泛黃了。 「花子也是山裡長大的,還是鄉村好。東京憋得慌。」 花子母親頗有所感地說。 鐵路旁邊有一個小牧場,五月的太陽照在牛背上,熠熠閃光。 沙灘上的松林綿延無盡。松林斷開的地方,亮光閃閃的就是大海。 明麗的東海道景色,使花子母親感到新奇。 「大海呀,花子,海!」 母親搖晃著花子。「大娘,花子的字母帶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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