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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達男指給花子:

  「鶺鴒就在跟前做案呢。」

  但是花子既看不見也聽不見。

  達男的手即使不再把著花子的手寫字了,但是她自己依舊在沙地上寫下去。

  「啊,花子,萬歲,哇!」

  達男抓住花子的雙肩搖晃,用力大了幾乎把她掀翻。

  「這是字啊,花子!是花子的名字啊,你再寫……」

  大概是達男的興奮傳到花子的身上,花子高高興興地又寫了花子,花子……

  而且很清楚。

  不過,仔細一看原來她是用左手寫呢。

  「啊,明白啦,原因是我把著她的左手寫的。字是該用右手寫。左撇子人家可笑話呢。」

  這回他把著花子的右手,讓她再寫了幾次。

  「記住,這裡你的名字。人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名字,各不相同。小鳥啦,水啦,不管什麼,都有名字。」

  而且用花子的左手在花子的前胸按一按或者敲打敲打,翻來覆去地這樣作。

  「這是你的名字啊!得記住。好,我們回去吧,你媽聽說了准大吃一驚。可別忘了啊。」

  回去的路是跑步回去的,而且很快。

  「花子六歲了吧?八歲上學,字已經記住了,比睜眼的還有本事。」

  達男的鞋濕了,沾了不少泥。半路上在小溪裡洗了腳。

  花子在他旁邊把手伸進水裡。這是流水,很涼。

  流水從她手上流過,皮膚感到涼快。她興高采烈,把手放在水裡漂著玩。

  「這是小河!」

  達男依舊把著她的手反復地寫:河,河,河!

  「大娘,大娘!」

  因為達男跑進院來直喊大娘,花子的母親便從門廳探出頭來。

  「大娘,花子會寫字了。」

  她母親吃了一驚。

  「好啊,花子,用功吧!」

  達男樓一摟花子的肩膀,花子就蹲在那裡,用左手敲敲自已的胸脯,用右手在院子的土地上寫下:

  「花子,花子!」

  「你猜怎麼樣?她居然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名字!」

  「啊!」

  她母親一聽,立刻從門廳飛奔出來。

  花子這回晃動著左手,用右手寫下:河、河、河!

  達男用和花子相同的手勢給她母親看。

  「她的意思是說這樣流的就叫河。」

  達男講得起勁,也非常得意。

  「啊!」

  她母親緊緊摟住花子。

  「花子,花子!」

  花子父親從里間出來眨著眼睛看。

  「花子,這可太好啦!」

  她母親像做了一場夢一般,叮問達男:

  「達男,你是怎麼教她的?」

  「沒怎麼教!」

  那天的早飯快樂無比。站長的家頭一次聽到為此熱鬧而歡快的笑聲。

  達男說:

  「大娘,可別讓花子一個人去湖邊。危險哪。」

  隨後達男睡了一小黨,當天下午回了東京。還像昨天早晨送明子一樣……

  使花子的靈魂驚醒,給這個靈魂以光明、希望、喜悅,先打開使花子的靈魂足以跨入廣闊世界的解放之門……

  五 父親和母親

  花子雖然寫出「花子」、「河」的字母,但是她知道那是表達語言的文字麼?

  花子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是流水的名嗎?

  花子用左手指著自己的胸脯,同時用右手寫出「花子」。用手比劃河中流水寫出「河」。一切都按達男教的完成了。但是,那只是動手而已。就像耍猴戲的猴子也能寫字一樣……

  花子不能自己看自己寫的字,也不能把它讀出聲來。

  她是連人使用語言而說話也知道得不太清楚的花子。

  父親或母親說話時時候,花子曾經把手指緊貼在他們的嘴上。由此而知道嘴唇活動,氣息有出有入。

  即使花子也茫然地感到,這樣彼此的精神情緒就可交流。然而花子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大發脾氣,最後,不是哭一通就是鬧一通。

  「達男你費了好大的力氣教給花子寫字,但是花子本人是不是知道她自己寫的是字?」

  花子母親這樣說。

  「知道,這是當然知道的。」

  她父親十分肯定地回答。

  「是麼?」

  「知道。即使不能一下子就明白,過了一個月或者半年,她盡寫花子、花子,寫它半年,她自己就會突然之間明白這事和她自己有關係。」

  「是這樣麼?我看到這孩子不知道緣故就寫字,覺得她反倒讓人感到多了一份可憐。」

  「這種想法不好。沒有希望是不行的。雙親如果不讓孩子對他的未來懷有希望,像花子這樣的孩子會失掉自己的希望。」

  「那是當然的。」

  花子母親點頭。

  「花子如果記住一句話,那就等於找到了解開這個世界之謎的鑰匙。也就成了靈魂的覺醒者。」

  「那是……」

  「我以為,花子現在不一定非得馬上意識到她是在寫字不可。」

  花子父親邊看熟睡中花子的臉邊這麼說。

  「反正這樣活動手指頭是跟達男學的這件事,即便花子也不會忘的吧。」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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