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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尾聲

  新年一過完,學生們的眉頭就一下子鎖緊了。她們迎來了一年中接受最後審判的一個學期……

  開始顯得短小的外套和校服,還有幾經綴補的鞋子。大家默默忍受著,從不抱怨。

  這是因為她們的內心中充滿了希望:只要迎來了春天,迎來了那草木吐出新芽的四月的晴空,那麼,一切都將和新學期一道換上嶄新的容顏。

  痛苦的考試,數九寒天裡的孜孜求學,無一不是為了那即將造訪的春天做好準備……

  班上的頭號秀才為了不把桂冠讓給別人,而名列第五的人則為了趕上第三名,每個少女都為了各自的目的而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森,如果我像你那樣成績全優的話,可能就會對學習失去興趣吧。」

  「怎麼會呢?你為什麼那麼說?」

  「因為啥也不做也照樣得滿分唄。更何況再怎麼用功,不是也沒法更好了嗎?」放學後值日做清潔時,一個同學對直美這樣說道。

  直美正在記值班日誌。她停下手中的筆,瞪大眼睛望著那個同學的臉,說道:

  「你真會損人,居然說什麼啥也不做也照樣得滿分。會有那種好事嗎?就現在這樣子,我也是竭盡全力才爭取到的呀。要想提高成績,只要努力,誰都能做到的,可是想把提高了的成績一直保持下去,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可是,成績好的人打一開始就成績好唄。所以,成績不好的人不管後來多麼用功也趕不上了呀。」

  「才不是那麼回事哪。成績好與不好,並不是打一開始就註定了的,而是在一個很長的時間內因努力的多少逐步形成的。」

  「我呀,想在最後一年畢業時成為全班的代表,或許辦不到吧?」

  聽見別人坦率地談起自己遙遠的希望,直美覺得十分有趣,鼓勵道:

  「能辦到的。我預祝你成功!」

  「那麼,首先得戰勝森,對吧?噢,這太難了。」

  一起值日的那幫同學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說道:

  「那我們就當證人吧!」

  「請吧。」直美也微笑著說道,「不過,我也不會甘心輸給別人哪。」

  「大家都光明正大地公平競爭吧。」

  「哎,事實上還剩3年零2個月哪。」

  「一場漫長的戰鬥……」

  她們一邊說著,一邊把桌椅重新擺放整齊。

  「喂,這花兒怎麼辦?」一個人指著倚牆而立的花瓶中的水仙說道。只見那水仙花已經打蔫了。

  「是啊,扔掉算了吧。」

  「可是,教室裡一點兒花也沒有,不是死氣沉沉的嗎?」

  「我明早就帶來。」直美說道。

  「是嗎?那就這麼辦吧。」

  於是,她們把花瓶也清洗得一乾二淨,還把教室裡的每一個地方都用抹布擦拭得一塵不染。

  直美暗自打定主意:明天帶梅花和油菜花來。

  梅花嘛,就從自家院子裡的梅樹上折一枝好了。因為光線充足的枝頭上早已綻放出黃色的花朵了。

  可油菜花呢?那就去花店買吧!——一看見那黃燦燦的花兒,教室裡的同學們就會聯想起春天的原野吧。

  因凍瘡而紅腫的手在戴手套時,有一種緊繃繃的感覺。直美有些酸楚地思忖到:如果英子姐姐康復了的話,就能給我織一雙溫暖而厚實的手套吧。可此刻她卻只能戴著緊繃繃的小手套,走出了校門。姐姐和直美相互約定冬天的禮物,還是在聖誕節之前哪……

  可是,聖誕節早已過去了,新年也過去了,又迎來了第三學期,那些約定卻依舊沒有兌現。平時,即便是再微不足道的瑣事,姐姐也肯定會信守諾言的。如今她既不是忘了,也不是偷懶,而是可惡的疾病阻止了她履行諾言。

  當直美去探望她時,她總是說: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為你織。毛線早就買來了,才剛剛開始織了手腕的那一部分。」

  「沒事的,姐姐。」

  「我真想早點送給阿直一雙又溫暖又漂亮的手套哪。」姐姐對手套的事一直念念不忘。

  一想到這些,一陣悲哀便頓時攫住了直美的心。

  她想用別的事情來排遣積滯在心中的悲哀,正好這時,她看見公共汽車裡又上來了兩個貌似兄弟的西洋男孩。他們只穿了一件夾克衫,沒有穿大衣,精神抖擻地從短褲下面露出一雙健壯的大腿。

  而自己卻穿著大衣和厚厚的長襪,還戴著手套,將整個身體嚴實地包裹了起來。與那兩個男孩相比,直美不禁感到無地自容。

  ……手套已經不需要了,因為一點兒也不冷。不久又將是陽光明媚的春天。而姐姐能夠康復如初,才是送給直美的最好禮物

  她想給姐姐寫這樣一封信。

  在下車之前,直美一直全神貫注地思考和修改著這封信上的語句……

  打新年以來,住在辻堂的姐夫不時來拜訪父親。等兩個人簡短地說過話以後,姐夫又馬上回去了。

  「哇,是直美呀!個頭又長高了一大截,人也蠻精神的。」

  「因為飯菜好吃得不得了。一到冬天,總覺得自己就會像小雞一樣長胖。」

  「那好啊。如果有時間,我真想帶直美去滑雪哪。」

  「那敢情好。下次去吧。」

  「說起下次,要是你姐姐也康復了的話,就能大家一塊兒去了。」

  「對呀,下次見著姐姐時我要對她說,因為要一起去滑雪,你就快點好吧……」

  「要是一聽說去滑雪,你姐姐的病就痊癒了的話,那該多好啊!」

  「一定會那樣的。」直美肯定地說道。看見姐夫在姐姐生病以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她想給他加把勁兒。

  「那麼,下次再到辻堂來吧。不過,不能和姐姐一起玩有點兒無聊吧。」

  「沒那回事。要是下次我去之前,姐姐已經能離開病床坐到椅子上的話,那就好了。」

  「嗯,等天氣轉暖之後……」

  和直美聊了一陣之後,姐夫看了看手錶,又匆匆地回去了。

  姐姐的病到底怎麼樣了呢?每當姐夫回去以後,直美就更是擔心得不得了。她無法承受那種揪心的感覺,總是到清子那兒去傾訴。

  「清子。」

  「哇,昨天和前天我們倆都沒見成面哪。」

  「是啊,好久不見了。」

  隨即兩個人都撲哧地笑出了聲。

  對於她們倆來說,哪怕一天不見面,也是鮮有的事情。

  「辻堂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

  「是嗎?那樣倒說明還好吧。」

  「這我可不知道。」說著,直美早已是淚眼婆娑了。

  「直美不去探望嗎?」

  「嗯,說是和誰都不大見面。我前一次去,還是在新年的時候哪。我在姐姐旁邊呆了一個小時,但卻只說了三句話。」

  「情況有那麼糟糕嗎?」

  「才沒有哪。」直美又連忙矢口否認道。她暗自想,要是姐姐的病情真有那麼糟糕,那可就……

  「臉色什麼的,還挺不錯哪。因為一直臥床休息,也不顯得特別消瘦,就跟平常的姐姐沒什麼兩樣,讓人禁不住直犯嘀咕:她那個樣子怎麼會生病呢?還不如乾脆從床上爬起來,和我一起去採摘鮮花呢。或許那樣很快就能康復了。」

  「是啊,我也覺得,睡得太多反而容易生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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