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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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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木蓮 「我有個弟弟。那時,我經常給他往傷口上擦紅汞。」 房子記起了往事,說。那時,弟弟掉到那條髒河裡哭著回來後,她總要給他的傷口塗些紅藥水。 「他為什麼就那麼愛掉到河裡呢?我也是你的小弟弟?」 「沒有的事。」 「你現在幹活就是為了你那個小弟弟和你的媽媽嗎?」 「不,他們都死了。」 「噢。那你怎麼會到這兒來了呢?」 「我來找加奈子他們幫忙的。」 「這兒,不合你的性格吧?」 達吉把鞋胡亂地脫了下來,便躺在了床上。他緊皺著眉頭,似乎胳膊、腿、腰都十分疼痛。 「那桌子下面有瓶櫻桃白蘭地,看到了吧,還有杯子。你倒上一杯,坐在那把椅子上,喝上一口。」 「我喝酒?」 「你照照鏡子看。那是什麼臉色啊。我抽支煙,再……糟了,打火機沒了。」 房子劃了一根火柴,給達吉點燃煙。 白蘭地喝在嘴裡,很甜,可落到肚裡,卻像火一樣的熱。不過,房子卻興奮地說: 「我一直認為自己喝不了酒呢,沒想到還行。就是有些發燒。不過,挺好喝的。我能不能再喝一杯。」 「行啊。不過,這甜酒要是喝醉了,可難受啦。」 「那個,大哥,你睡吧。我等天亮了,自己能回去。」 房子不知該怎麼稱呼達吉。像加奈子她們那樣叫他「阿達」,她叫不出來。可是,要直呼「你」,她又覺得不合適。所以,她就叫了聲「大哥」。可這個稱呼聽起來很有些稱外人為「叔叔」的味道。達吉聽到後,覺得很痛苦。 「叫我大哥?你是不是染上這兒的壞習氣了?」 達吉微笑著,掩飾著自己的內心。 「是不是有人對你說過,別接近我,接近我很危險。」 「對,有人說過。」 「這倒是真的。我在這兒睡覺只是那麼有數的幾次。」 達吉說完後,臉一下子紅了。房子也紅了臉。 達吉為什麼要說這些呢?房子感到吃驚、不解,心裡跳個不停。 「房子,把臉轉過去。我要給腰還有其他擦傷的部位塗些薄荷腦軟膏。」 房子二話沒說馬上把臉轉向了後面。 她想起了弟弟死後的那個夜晚,自己與義三守夜、熟睡過去的情景。自己為什麼困成了那個樣子呢。還有,在義三宿舍的那個夜晚……房子覺得自己那時太孩子氣了。 就這麼短短的半年,竟然發生了這麼一連串意想不到的事件。由此看來,自明天開始的長長歲月又怎麼可能預知呢。 兩三個小時以前,房子還沒想到要和達吉講話。而且,她一直在躲著達吉。 每逢與達吉視線相撞時,她都會覺得像觸了電一般。這是因為達吉和義三長得太像了。她又似悲傷,又似恐懼。 但是,現在,她坐在了達吉的身旁,卻覺得他們只是臉形有些像,總體形象完全不同。義三清秀,並富有男性氣質。而達吉,雖不能說不純潔,但在他的眼圈上卻蒙著虛浮的陰影,在他那天真無邪的根底卻隱存著任性的冷漠。這和義三的溫情、善良截然不同。 得到義三的幫助,和得到達吉的幫助時,房子都感到放心。但是這種放心卻不是同質的東西。 不過,達吉是冒著危險,付出了犧牲來幫助自己的。而且,他不想從房子這兒獲得任何東西,只是讓她平安返回。房子覺得達吉更貼近自己內心的痛苦,更親近。在達吉面前,她感覺不到在義三面前的那種自卑。現在,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撫慰、庇護達吉的願望。 「行啊。」 房子不由得對自己自語道,鬆弛一下緊張的內心。 「你要是塗不著,我來幫你塗。」 「不用。」 達吉頗有感觸地說: 「盡是些出乎意料的事情。自己、人生,真是難以捉摸啊。」 達吉講出了房子的心裡話。 說完,達吉抬起上半身。 「一跳一跳地疼,是不是腫了。」 房子順著達吉白色的背,向他的腰望去。或許是因為向前彎著身子的緣故,達吉的肋骨和脊骨裸露出來,十分刺目。 「我給你冷敷一下吧。等會兒,我去溫濕毛巾。」 房子走出房間,來到洗臉池前。當她返回房間時,發現達吉的眼睛格外有神。 「房子,快3點了。睡會兒吧?要不,就太累了。」 「我一點也不困。你先睡吧。」 這回房子稱呼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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