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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臨近春分

  醫院開業以後,要比預想的興隆許多。看來,在這個地區,建座過分華麗的醫院也並非壞事。

  過去的患者從很遠的地方來應診。切斷手指的人從工廠趕來醫治。要求醫院出診的人也很多。

  婦產科第一個生產的年輕母親生下一個男孩子。醫院為了慶賀這件喜事,由桃子的父親出面請求男孩的家人讓醫院為這個嬰孩起個名字。

  桃子經常去那間病室看望嬰兒,並為孩子起了許多名字,寫在紙上,反復與義三相商。

  義三數了數,說:

  「謔,十四個呢。太多了,孩子的媽媽該暈乎了。桃子,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還不得想出一百個呀。」

  「我也不結婚,不會有的。」

  桃子冷不丁說出這麼一句。

  在這些名字當中,有一個是「桃男」,是取自桃子的「桃」而構成的。

  在醫院開業的忙亂之中,「女兒節」無聲無息地過去了。放在鄉下倉房的那套古老的「偶人」到底也沒有被帶到東京來。

  醫院掛號室的小窗旁邊,貼著一張通知:星期二下午6點、星期六下午2點開始,實施腦垂體移植術。自從通知貼出來後,來接受這種移植術的人很多,有時甚至影響到對一般患者的治療。

  這種移植術採用的是青梅幹大小的牛的腦垂體前葉荷爾蒙。這種荷爾蒙是被浸泡在盤尼西林液體裡,從屠宰場直接運送到醫院來的。到醫院後,再將其弄成碎片為人移植。假若不限制人數的話,有些數量就會不夠用的。

  舅舅和舅媽是第一個移植的。

  用剪子鉸碎後的鮮活的肉片似的物體被置放在玻璃託盤裡,醫生將這些物體埋植在患者的手臂或胸部上。望著這種情景,讓人感到的只是野蠻,絕沒有醫學文明的感覺。義三懷疑這種埋植術的作用,同時又為那些試圖重獲青春的患者之多感到吃驚。

  「垂死掙扎。青春,青春,我這兒有用之不竭的青春,可……」

  一次手術費需要兩千到三千日元。這些可以用現金支付這筆手術費的人可以說是生活上比較充裕的人吧。即使在這些醫療以外的事情上,醫院也同樣可以獲得利潤。而義三的眼睛卻格外注意那些貼在街頭電線杆上的手寫的廣告。在那些被雨水打髒的草紙上寫著:尋求供血者——N醫療俱樂部。

  「我現在心滿意足地住在新建的醫院的漂亮房子裡。可實際上,我的地位也就是和那些賣血的人一樣。房子說不定也在什麼地方賣血呢。或者正在做些與賣血差不多的事。」

  義三想:要是通過了考試,自己首先要幹的就是攢錢,把房子被盜的錢攢回來。不過,就這些錢,他也需要攢上兩年、三年的。

  星期二做埋植手術的人星期六拆線,星期六做的人在星期二。就這樣,做腦垂體的日子,人手總不夠用。所以,義三也穿上了工作服,為舅舅打起下手來。

  「綠色大吉」的女老闆為了使過分肥胖的身體瘦些,也來這裡接受埋植手術了。義三發現她後,便在手術結束後、女老闆從護士手裡接過安眠的鎮靜劑時,走到了她的身邊。

  「我想和您打聽一下。」

  義三開口道。

  「您店裡的那個,房子的去向,您一點也不清楚嗎?」

  「喲,您是這兒的大夫啊?」

  女老闆顯得十分驚訝。那語氣和義三上次去時很不一樣。

  「請稍等。我想想。她呀,有一天大半夜就突然不見了。後來,又突然回來了。回來後,她把行李賣了就又走了……她走的時候,倒是說了句,她在什麼地方有親戚。那地方和那姑娘的名字同音,叫FUSA。對,我想起來了,是立川前面的那個FUSA。她是這麼說的。」

  「您就知道這些?」

  「那地名和那姑娘的名字一樣。所以,我就記住FUSA這個音了。」

  說完,女老闆在義三面前彎了彎大拇指。

  「大夫,您也玩這個吧。來玩啊,以後我優惠您。」

  義三苦笑道:

  「有的人玩彈子機玩過頭了,大拇指都彎不下去了,都需要做小手術的。我們院長看了,都吃了一驚。」

  義三趕快買來地圖,尋找FUSA這個地名。福生就讀FUSA。到了福生,大概能找到房子的吧。

  房子在留下的信裡寫著:痛苦的時候,我還回來。也許她那熾熱的眼神還沒有痛苦到要回到義三的宿舍的程度吧。

  進入3月份,下了兩三次夾雪的雨。春分就要臨近,寒氣漸漸消去。桃子開始休春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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