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端康成 > 風中之路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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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直子回到家裡時,發現客廳裡似乎有人在。 原來是千加子一個人坐在起居室的固定腳爐旁,顯出一副十分無聊的樣子。 直子害怕一旦坐下來就會磨磨蹭蹭什麼也幹不成,便拿來花瓶,馬上插起花來。 「千加子,你把這個找個地方擺起來。可別放在客廳的壁龕裡,還有門廳啊。」 聽到直子喊,千加子這才轉過眼看到花。 「那放在哪兒啊?放咱爸的屋裡?」 千加子去放花了。直子穿著長衫外罩,也沒脫掉筒褲,便把腳放到了腳爐下面。她感到背上一陣一陣發涼。大概是感冒了吧。 「來客人了?」看到千加子回來了,直子問道。 「是和眼店的。給惠子姐送外出用的和服來的。可好看啦,你看看去。」 直子不想動。 「我肚子餓了,還有點兒冷。今天晚上吃什麼?」 「我做好吃的啦。」 「咱姐呢?」 「去買滑雪用品了。」 「滑雪,是和真山先生一塊兒去的嗎?」 「好像沒請英夫先生去。」 「真的。」 「咱姐說啦,她這是去和青春告別。」 「能這麼說嗎?」 「咱姐前腳剛走,英夫先生就來電話了。」 千加子一直想上短期大學的國文專業,因為她的兩個姐姐都說學生時代是最快樂的時期。 期末考試是判定有無升學資格的一種標準。現在,本學期的期末考試剛剛結束,千加子正處在最快樂輕鬆的時候。 「聽說插花的師傅和真山先生是親戚。」直子說道。 「她突然提起了咱姐的事兒,真把我嚇了一跳。」 和服店的人好像已經走了。宮子手臂上搭放著那套美麗的和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進來後,宮子把和服展開搭放在紅漆的衣架上。 白底的和服下擺、袖子、肩上繪著梅樹,顯得十分華麗。 「這是手繪的。有點兒新年穿的衣服的味兒吧。」 宮子顯得十分高興。 「就像媽媽要出嫁似的。」 千加子聲音清脆地說。 「你別說,還真差不多。惠子有點像你爸爸,一點兒也不著急。我還以為她今年不去滑雪了呢……真讓人替她著急。」宮子無精打采地走出房間。 「噯。」 千加子溫暖的手放在了直子的手上。 「咱媽不是去過真山家裡嘛。後來,咱姐的事兒就一下子辦了起來。咱姐大概是為這事兒在鬧彆扭呢。咱姐整治英夫先生,你看是不是為了試試自己的力量?」 沒想到轉眼之間妹妹已經這麼成熟了,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直子正在出神地想,千加子又說: 「不過,英夫先生能當我姐夫,我還是挺高興的。」 宮子在廚房裡喊直子過去。直子讓千加子替自己去,自己坐在腳爐旁一點兒也不想動。 身體暖和過來了,直子又開始感到了頭痛。 晚飯擺在了眼前,可直子卻沒有一點兒食欲。 「我像是感冒了。我吃點藥去睡了。」直子說著,站起身來。 直子和惠子兩個人睡一間房間,平時從不用取暖用具。直子躺在床上,身上直發抖。 惠子床上面的牆壁掛著一幅米歇爾·摩根的照片。望著他那雙冷漠強悍的目光,直子有些被拒之千里的感覺。但惠子卻十分喜愛他。 直子突然想起那個叫戈拉·潘迪特的年輕的印度音樂家的眼睛。在電視裡,他彈著鋼琴,時時抬起頭來顯露出他那柔和的眼神。那眼神和光介的眼神真像。 「從剛才,自己是不是一直在想著光介的那雙眼睛?……」直子想到這裡,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熱。 這天晚上,直子病倒了。 高燒、咽喉痛、聲音沙啞,直子的這些病狀正是今年冬天流感的典型症狀。而她恰恰病在年末最忙亂的時候。 姐姐惠子1月中旬下聘禮,4月末舉行結婚典禮,基本的日程都已經定好了。可是,惠子還是決定去滑雪。想到姐姐將被曬黑的面容,直子真擔心她能否化好新娘的妝。同時,直子還想到母親的新年準備,打算無論如何也要快些恢復健康,好去幫助母親。 據說真山家正在為英夫和惠子建築新房。惠子家為了不使惠子嫁過去臉上無光也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母親背後為籌措資金所付出的辛勞,直子要比惠子這個當事人清楚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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