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川端康成 > 風中之路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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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 上午10點,宮子正在收拾起居室時,惠子走了進來。她頭上纏卷著一條花頭巾,就像印度人似的。 宮子看到惠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剛剛做過的夢。 「直子呢?」 「早走了。」 惠子明明知道與她同居一室的大妹妹已經出門了,但是還是習慣問問。 竹島一家的早餐每天都分三次。有時高秋一個人吃得特別晚,那就要四次。自然,作為一家主婦的宮子就要相應忙碌許多。 惠子9點以前是不會起床的。據說這早晨的懶覺是美容之必需。 惠子在上高中時,曾參加過攝影小組的活動。由於她天生麗質,所以常常被人當做模特。一次,有一位有名的攝影家以攝影指導的身份出席了一個攝影講演會。惠子和她的攝影小組的朋友也參加了。在那次會上,惠子得到攝影家的青睞,被請去做了模特。從那以後,她的照片時時見諸於雜誌的攝影插頁中,同時也逐漸被設計師們採用。 這樣,一直到今天,做模特幾乎成了她的另一半職業。但是,惠子沒有加入模特俱樂部,總是以業餘的形象出現。 上高中以來,惠子攢下了一些做模特的報酬,夏天的零用錢、冬天滑雪的用具從未讓宮子操過心。 高秋作為父親,認為女孩子的美瞬間即逝,所以在眾人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美也並非壞事。他似乎並不覺得惠子在男人們、女人們的注視下變得美得耀眼是一種危險。 在三個女兒中,惠子在父親面前最不拘束。而高秋呢,也多是讓惠子為自己辦事,卻很少讓宮子幫忙。 高秋好像已經起床了。宮子讓惠子給他端去茶盤。 「給,您的茶。」說完,惠子坐在父親的面前。 「嗯。」 「今天早晨夠冷的。爸,您用『湯婆子』了嗎?」 「沒用。」 「爸,您昨天晚上回來得很晚吧?」 「對。」 「打麻將?」 「不是。」 高秋打開早晨版的報紙。 「您快喝茶吧。要不就涼了。」 「嗯。」 惠子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說下去,父親肯定要不悅的。所以,她也不再做聲了。宮子端上來一個長長的漆盤。惠子從盤中取下餐具,擺放在桌子上。她又在父親前面的小盤裡倒了些醬油。 三個人湊齊剛剛拿起筷子,電話鈴響了。 「我接。」惠子向母親示意,不讓她接。然後,自己走了過去。 聽到惠子柔和的聲調,宮子馬上判斷出對方是真山。 「我做了個怪夢。」宮子開口道。 趁著惠子去接電話,宮子想把做夢的事告訴丈夫,如果丈夫一笑了之,那自己也就安心了。 「嗯。」 「夢見真山了。」 「嗯。」 丈夫沒有理會。宮子只好把這難以表述的夢埋在自己的心底。 「這惠子在說什麼呢。對方是女的,還是男的?電話真夠長的。」 高秋也像是有些擔心。 夫婦倆吃完了飯,可惠子的電話還沒有完。 惠子在電話中的應答很短,漸漸顯露出不滿、焦躁的樣子。 高秋起身去準備上班後,惠子才終於返回到飯桌旁。 「誰來的?」 「真山先生。」 「怎麼了?」 「怎麼也沒怎麼。」 那語氣似乎在說跟您說也沒用,我不說。 惠子所幹的是時裝模特這種非同一般的職業婦女的工作。對此,真山的母親頗為不滿。今天下午就有個冬季流行服裝展示會。惠子將穿著婚紗出場。而且電視還要轉播。真山以前就跟惠子說過: 「我媽在家肯定要看電視的。她要是看到你穿著結婚禮眼和別的男人一起登場,肯定感情上更接受不了。而且,我也不願意。」 但是,惠子仍堅持出場。她覺得已經接受下來的事,就不能毀約。 在剛才的電話裡,真山還是希望惠子終止出場表演。 「我沒法跟我母親解釋。」最後,真山說了這麼一句。 「行啊。」 「我可不去看。」 「用不著抽上班的時間來嘛。」 「公司裡也有電視。可我不看。」 「行啊。」 真山的母親不僅不喜歡惠子,而且還不喜歡惠子的父母。惠子早就知道這點。 真山的母親從來沒有見過惠子的父母。她只不過是根據自己的臆測猜想來決定自己的好惡的。惠子的家庭相當富有,但是沒有雇女傭,而且還讓女兒去工作。這些,也成為真山母親責難的目標。另外,惠子和她的妹妹經常去真山家玩,有時還吃飯。於是,真山的母親就說: 「你母親怎麼一次也不來,是不是不擅交際啊?」 這位母親對英夫這個獨生子非同尋常的愛,在惠子看來,簡直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真山的母親也在為兒子尋找媳婦。然而,當惠子這個真正的候選人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雖然沒有表示強烈反對,但是卻遲遲不表示贊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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