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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由於新京極和河原町路上的人太多,百子她們便過了三條大橋,沿一條又直又長的路向南直到四條。

  三條大橋是新建的。橋的欄杆是木制的,有青銅制的蔥花形珠寶裝飾。

  橋旁的高山彥九郎的銅像不見了。

  從橋上看到河的上游雲霧濛濛的北山,看到對岸綠色的柳樹,又看到翠綠的東山上的櫻花,百子也感受到了京都的春天。

  京都藝妓舞的歌舞排練場一直租給演出公司,成了電影院,所以今年歌舞排練在南座舉行。

  茶座也沒有歌舞排練場時的氣氛,是興味索然的西式房間。把衣服穿得很正經的藝妓起立行茶道禮。

  「唉唷!」

  麻子正要坐在圓椅子上,不由喊出聲來。

  「啊,那時候……」對方也發覺了,稍稍低下了頭。

  茶桌連成長長的一排,客人並排坐在茶桌的一側。

  麻子右邊隔著三個人,大穀坐在那裡。

  那個嬰兒,由大穀右側的年輕女子抱著。

  大穀喝了一口淡茶,馬上站起來,來到麻子面前。

  「你記性真好啊。是通過嬰兒記住的吧?」

  「是的。」

  麻子把視線從站在面前的大穀身上移開,看著嬰兒說:「孩子身體很好吧?」

  「很好。」之後大穀呼喚道,「小若,小若。」

  抱著嬰兒的小姐在麻子面前低頭剛走過去,聽到大穀的呼喚,又走了回來。

  「這是去年年末我回東京時,在火車上關照過小千惠子的那位小姐。」大穀對若子說。

  若子沒說什麼,對麻子鞠了鞠躬,稍稍有些羞怯。

  「噢,這孩子長大了。」

  聽麻子這麼一說,若子像要給她看嬰兒似的彎下了腰。

  但是這時,茶碗也送到麻子面前。

  「這,打擾了。待會兒見……」

  大穀說完走了。

  麻子和百子也站起來時,有人說:「這是作為禮品的盤子,請收下……」

  這是兩個畫著粘飯團子的糕點盤子,麻子用手絹包了起來。

  二

  百子走出茶室時,對麻子說:「抱著那個孩子的人,是那個男人的什麼人?」

  「不知道。猛然一見的時候,還以為是那嬰兒的媽媽呢。我以為媽媽大年輕,爸爸照看孩子呢。不過,不是。」

  「哪能呢,那多可憐哪。一眼就看出是個姑娘。這個人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嗎?在哪兒?」

  「那是——在電影上。有點像《戀愛十三夜》的舞姬吧?」

  「舞姬折原啟子?……」麻子反問道。

  「像嗎?但是並不那麼寂寞和冷淡吧。」

  「因為年輕啊。十七八歲吧。胖乎乎很可愛的。」

  「我也覺得也許什麼地方有點像。」

  「叫大穀的這個人也有點奇怪,向麻子問話的時候倒像一個女人。他不像一個男人。」

  「唉。」

  「那,他很會照顧嬰兒啊。」百子說。

  在像是休息室的地方,有許多客人。

  京都藝妓舞時間很短,一天交替演出四五場。這些客人在等待上一場演出結束。

  那裡的牆壁上,並排掛著藝妓的花鳥畫及和歌、俳句等。全是鑲嵌的形式,有意展示其修養。

  百子和麻子正在觀看,大穀從對面的長沙發上站了起來。

  「請,請坐吧。」

  「不。不用了。」麻子說。

  抱著嬰兒的若子也站在長沙發前面,騰出了座位。

  大谷挪了挪步,又勸說道:「請坐吧。」

  麻子也走到長沙發前,說:「不坐了。抱著小孩子,你坐吧。」

  若子有些為難地看著大穀。

  大穀輕輕地按了一下若子的肩,讓她坐下。

  「但是,真是奇遇呀。又在京都藝妓舞這特殊的地方見面了。你也看京都藝妓舞嗎?」

  大穀現出懷疑的神情。

  麻子微笑著說:「看京都藝妓舞,奇怪嗎?」

  「奇怪倒不奇怪,是沒想到。」

  「可是,你帶著嬰兒,也是讓她看京都藝妓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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