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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要是您見了那人的面,您馬上會明白的。」迪布勒伊說。

  「他決不會向我提出任何條件,我總難以相信。」亨利說。

  「決不會提任何條件,我向您打保票,這是確定無疑的。」

  「這一切不會是空話吧,您完全有把握?」

  「聽我說,您自己跟他談去!」迪布勒伊說道,「您只需給他打個電話,他已經準備明天簽字。」

  迪布勒伊口氣如此輕鬆,亨利不禁淡淡一笑:「還是等一等吧!我首先得見見呂克。再說,即使我們決定宣告支持革命解放聯合會,我們也要盡可能自己想辦法擺脫困境,我更樂意這樣做。」

  「以我個人之見,我堅信《希望報》不會失去它的讀者。」迪布勒伊說,「我完全贊同不要特拉利奧幫助,自己去解決困難。」他猶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希望您跟他談談為好。」

  「他已經跟您談過了,跟我也沒有更多的話要講。」亨利說:「只要我有辦法,我決不會要求他向我提供資金。」

  「隨您的便。」迪布勒伊神色不安地看了看亨利:「我求您了,儘早作出決定。我們已經喪失了那麼多時間!」

  「您知道,您向我提出的這些要求事關重大。」亨利說,「涉及的不僅僅是我自己。還是您盡可能耐心等一等吧。」

  「我是無可奈何,不得不耐著性子啊。」迪布勒伊歎了一口氣說道。他站起身子,朝波爾咧嘴一笑:「您不跟我去轉一圈?」

  「上哪?」波爾問道。

  「隨便哪兒,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一個真正的仲夏夜。」

  「不,我困了。」波爾怏怏不樂地說。

  「我也困了。」亨利說。

  「那算了,我就獨自一個去漫步。」迪布勒伊朝門口走去邊說,「星期六見。」

  「星期六見。」

  亨利插上門,當他轉過身,波爾迎面站著,滿臉驚駭不安的神色:「真發瘋了!他想搶走你的報紙!」

  「聽我講,這談不上什麼搶。」亨利說道。他故意打了呵欠。波爾實際上跟他觀點一致,可就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去和波爾爭辯,他最受不了。他心裡也惱火:簡直是耍鬼花招!迪布勒伊只要想得到這份報紙,就會自以為有權利得到它。「我個人表示的反感,他才不顧忌呢;一旦他決定利用您,他的友情就沒有什麼分量了。」

  「你應該讓他滾蛋。」波爾說:「他決不會認真待你的,你永遠都是他幫助在文學界揚了名的年輕小夥子,一切全都虧了他。」

  「可說到底,他並沒有苛求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亨利說,「我是革命解放聯合會成員,我主編《希望報》:這兩件事合二為一倒是自然的。」

  「那你將再也不是你自己的主人,你將不得不服從他們的命令。」波爾氣得聲音發抖。「再說,你必定一頭紮到政治中去,再也沒有一分鐘可自由支配的時間。你已經抱怨缺少時間寫你的小說了……」

  「你就別恐慌不安了,一切都還沒有定局。」亨利說道,「我絕對沒有說我接受。」

  他聽著波爾的異議,心中的積恨漸漸煙消雲散。她抗議如此激烈,反倒顯示了其理由的無足輕重。實際上,這都是亨利在自己心底反復思考的那些理由。「我之所以反對,是因為我擔心被政治吞沒了,恐懼承擔新的責任,希望有空暇時間,特別是希望當家作主。」總而言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第二天,當他來到報社,他打心眼裡希望呂克能給他提供更為充足的理由。

  但是,呂克已經無力應付局面。顯然,拉舒姆給《希望報》幫了倒忙,人們私下議論亨利被共產黨人所控制,這實在讓人生氣,更何況亨利近來在許多方面對共產黨人進行批評,如共產黨人把抵抗運動和他們的黨混為一談,搞競選宣傳蠱惑人心,不知廉恥地一味縱容他人,但對與敵人合作過的人卻一律嚴加懲罰。可是,右派報刊幸災樂禍,對這種誤解大加利用。讀者紛紛抱怨,朗貝爾要求採取措施,報社的大部分人感到心情不舒暢,呂克也不例外。「反正都是標簽,」當亨利向他闡明了形勢,呂克說道:「那與其說讓人當作共產黨,還不如代表革命解放聯合會為好。」這幾乎是大家的一致看法。「可我既不相信革命解放聯合會,也不信仰共產黨,這兩家都是一路貨色。」樊尚說,「照你的想法作出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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