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外省的詩神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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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爾夫默默無語!』……啊!」畢安訓說,「公爵夫人不到三十歲。」 「後面若是再沒有什麼了,請您編一個結尾吧!」德·拉博德賴夫人說道。 「可是,」盧斯托說,「這下一張只用了一面。從印刷來說,第二面,或者為了使你們更明白,也就是這背面,本來也應該印字的,可是這上面湊巧全是各種各樣記號,在印張分類上這叫做『付印準備』。要告訴你們『付印準備』上那些瑣碎規則,可得講上大半天。算了,你們知道這個就行了:印刷工人前面印了十二張,可是這一張不能有前十二張的痕跡,就象哪個巴夏①判你一百五十笞杖,你挨了頭一棍子,還不許你記住一樣。」 「我急死了,」包比諾-尚迪耶夫人對格拉維埃先生說道,「我在使勁搞清楚行政法院推事、紅衣主教、鑰匙和這個什麼印張,都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您沒抓住這個玩笑的謎底②,」格拉維埃先生說,「我嘛,我也沒抓住,美麗的夫人,放心吧!」 ①巴夏,奧斯曼帝國各省總督的稱呼。 ②「謎底」與上句的「鑰匙」一詞在法文中均為laclef,因此構成一個文字遊戲。 「可這又有一個印張,」畢安訓往放著校樣的桌上望望說道。 「好,」盧斯托說道,「這個印張倒是乾乾淨淨,完完全全的!這上面作的記號是Ⅳ,J,第二版。各位女士,這Ⅳ是指第四卷,這「J」是第十個字母,表示第十印張。到此為止,對我來說似乎已經證明,這部十二開四卷集的小說獲得極大成功,既然有第二版。我們再念念,把這個謎揭開怎麼樣?」 或古羅馬式的報復217 走廊,可是,裡納多感到公爵夫人的僕人在追蹤自己,他 「滾開吧!」 「噢!」德·拉博德賴夫人說,「從那個斷張到這一頁之間,發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夫人,請您說,這寶貴的『完整一張』吧!不過,公爵夫人將手套遺忘在樹叢裡那一張是不是屬第四卷呢?見鬼! 好,咱們繼續念下去吧! 裡納多除了立即到地道裡去,就沒有什麼更安全可靠的隱身之處。布拉西阿諾家的珍寶可能就在地道裡。裡納多象拉丁詩人筆下的卡米葉一樣輕盈,朝韋斯巴薌①浴室的秘密入口跑去。機靈的裡納多,憑著天性的聰敏發現了隱藏於牆中的門,飛快消逝於門後的時候,火把已經照亮了高牆。如驚雷撕破烏雲,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過裡納多的心頭:他已經自投羅網! ………… ①韋斯巴薌(7—79),羅馬皇帝,弗拉維王朝的創立者。 「啊,這完整的一張與那個斷張是接著的!斷張的最後一頁是212頁,這裡是217頁!確實,在斷張裡,裡納多用一個相似的鑰匙偷樑換柱,偷了公爵夫人奧林匹亞珍寶的鑰匙。在這完整的一張裡,裡納多已置身於德·布拉西阿諾公爵府中。在我看來,這小說是快到某種結尾了。對我來說,這是明明白白的。我希望對你們來說,也是如此……在我看來,招待會已經結束,兩個情人回到了布拉西阿諾宅邸,已是夜半時分,子夜一時。裡納多就要大幹一場!」 「那阿道爾夫呢?……」布瓦魯熱院長說道,此人以快言快語有名。 「文筆多麼美!」畢安訓說道,「『裡納多除了……就沒有什麼……隱身之處!』……」 「當然,無論是馬拉當①、特勒泰爾、維爾茨②,還是道格羅③都沒有印這部小說,」盧斯托說道,「他們有自己雇用的審校,由審校來看校樣。可如今的出版商就得自己幹這種高級活了,如今的作者們幹這活就更是得心應手……以後大概什麼碼頭小販……」 ①馬拉當為安娜·拉德克利夫的出版商。 ②特勒泰爾和維爾茨,斯特拉斯堡的出版商。 ③道格羅,巴爾札克虛構的出版商,這個名字於一八三九年在《外省大人物在巴黎》中出現。 「什麼碼頭?」一位女士對她身邊的客人說道,「是說的洗澡嗎?……」 「繼續念下去吧,」德·拉博德賴夫人說。 「不管怎麼說,這不是一位行政法院推事寫的,」畢安訓說。 「可能是阿多夫人的手筆,」盧斯托說。 「為什麼他們又把阿多·德·拉夏裡泰太太攪進去了?」 法院院長老婆問她的兒子。 「說的這位阿多,我親愛的院長夫人,」城堡女主人回答道,「是生活在督政時代的一位女作家……」 「帝政時代女人也寫作麼?」包比諾-尚迪耶夫人問道。 「當然了,不是還有德·冉利夫人,德·斯塔爾夫人麼?」 檢察官先生回答道,聽到這種見解,他為迪娜感到惱火。 「啊!」 「勞駕繼續念下去吧,」德·拉博德賴夫人對盧斯托說。 盧斯托說了一句:「二百一十八頁!」就又念了下去: 218奧林匹亞 牆,飛快,叫人心驚,待他無論怎樣也找不到暗簧鎖的痕跡時,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喊叫。他不承認這可怕的現實也不行了。這門乃專門為公爵夫人進行報復而巧妙做成,從裡面是開不開的,裡納多將面頰貼在好幾處地方試試,哪兒都感覺不到長廊的熱氣。他希望遇到一條裂縫,能叫他看到哪裡是牆的盡頭。可是,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牆壁似乎是一整塊大理石修建而成……於是他發出一聲沉悶的鬣狗般的狂叫。 「咦,我們還以為這鬣狗般的喊叫是最近才發明的呢?」盧斯托說,「帝政時代的文學已經有了這種提法,而且以某種博物史的天才將這個搬上了舞臺。『沉悶』這個字就證明了這一點。」 「別再發表感想了,先生,」德·拉博德賴夫人說。 「你也到了這一步,」畢安訓高聲叫道,「趣味,這個富於幻想的魔鬼,用手抓住了你的脖子,就跟剛才抓住我的脖子一樣。」 「讀呀!」檢察官高聲叫道,「我明白了!」 「瞧他那自命不凡的勁兒!」法院院長附耳對自己的鄰座,專區區長說。 「他想討好德·拉博德賴夫人,」新來的專區區長回答道。 「那好,我就念下去,」盧斯托一本正經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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