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入世之初 | 上頁 下頁 |
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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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走到後座外邊,那裡站著一些保姆、老鄉、小店主,他們正在話別;夥計把六個旅客送進後座,又喊了四個年輕人的名字,叫他們爬到上座的板凳上,接著就發出簡單的開車命令:「走!……」皮埃羅坦也坐到馬車夫旁邊,車夫是一個穿罩衫的年輕人,他對馬喊道:「拉!」 四匹從魯瓦買來的駿馬拉著車子,小步跑上聖德尼城郊的山坡;但是一到聖洛朗,馬車好象郵車一樣飛奔起來,四十分鐘之內就跑到了聖德尼,經過賣酪餅的客店也沒有停車,徑直上了聖德尼左邊去蒙摩朗西峽谷的大路。 一路上旅客們都沒有說話,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直到這個轉彎的地方,喬治才開了腔: 「車子走得比十五年前好一些了,」他一面掏出一隻銀表,一面說道,「瞎!對不對,萊傑老爹?」 「人家都很客氣地稱我萊傑先生,」百萬富翁答道。 「這不是我第一次去普雷勒時同路的吹牛大王嗎!」約瑟夫·勃裡杜叫道,「怎麼,您是不是又去亞洲、非洲、美洲打過仗?」大畫家問道。 「別提啦!我參加過七月革命,真倒黴,因為它把我的命也革了……」 「啊!您參加過七月革命,」畫家說道,「這也不足為奇,要是沒人參加,革命怎麼能爆發呢?不管人家怎樣說,我從來不相信革命是自己爆發的。」 「我們怎麼又碰到一起了,」萊傑先生瞧瞧德·雷貝爾先生說,「您看,雷貝爾爸爸,這就是那個公證人的幫辦,要不是他,您還當不上德·賽裡齊家的總管呢……」 「我們只缺彌斯蒂格裡了,他現在是著名的萊翁·德·洛拉;還缺那個傻小子,他居然當著伯爵的面談他的皮膚病和他的夫人。他的病終於治好了,而且終於離開了他的夫人,好安安靜靜地度一個晚年,」約瑟夫·勃裡杜說道。 「還缺伯爵先生哩,」雷貝爾說。 「啊!我本來以為,」約瑟夫·勃裡杜傷感地說,「他最後還會旅行一次,從普雷勒到亞當島來參加我的婚禮。」 「他還能坐著車子在花園裡遛遛呢,」老邁年高的雷貝爾接著說。 「他的夫人時常來看他嗎?」萊傑問道。 「每個月來一回,」雷貝爾說,「她還是喜歡巴黎;她的心思都用到她侄女杜·魯弗爾小姐身上去了,去年九月,她把侄女嫁給一個非常有錢的波蘭貴族,年輕的拉金斯基伯爵……」 「那麼,」克拉帕爾太太問道,「德·賽裡齊先生的財產將來要落到什麼人的手裡呢?」 「自然是歸那個給他料理後事的夫人,」喬治插嘴說,「伯爵夫人雖然已經五十四歲,可是風韻猶存,一直顯得很漂亮,遠遠看去,還會引得人想入非非哩……」 「她總會引得您想入非非的,」萊傑說道,牛皮大王剛才對他不夠客氣,看來他還耿耿於懷。 「我怎敢妄圖非分呢,」喬治對萊傑老爹說,「不過,順便問一句,那位前任總管怎麼樣了?」 「莫羅嗎?」萊傑說,「他可是瓦茲省的議員了。」 「啊!就是那位著名的中間派,瓦茲省的莫羅嗎?」喬治問道。 「是的,」萊傑接著說,「就是瓦茲省的莫羅先生。他為七月革命比你多出了一點力,到底買下了普雷勒和麗山之間那塊頂呱呱的土地。」 「啊!就在他當年管理的土地旁邊,和他從前的主人做起鄰居來了,這不大好吧!」喬治說。 「說話不要這樣高聲,」德·雷貝爾先生說,「因為莫羅太太和她的女兒德·卡那利男爵夫人,還有她那位做過大臣的女婿,他們都在前座。」 「那麼,他出了多少陪嫁,才把女兒嫁給這位大演說家的?」 「大約兩百萬吧,」萊傑老爹答道。 「他對百萬已經上癮了,」喬治笑著低聲說,「這個發財的癮頭還是在普雷勒開始……」 「不要再說莫羅先生的閒話了,」奧斯卡厲聲叫道,「我看您也應該懂得在公共馬車裡要少說廢話。」 約瑟夫·勃裡杜把這個斷了一條胳臂的軍官端詳了幾秒鐘,然後叫道: 「先生雖然不是大使,但是他的玫瑰勳章足以說明,他已經堂堂正正地立功受獎了,我哥哥和吉魯多將軍也常在報告裡提到您……」 「奧斯卡·於松?」喬治叫了起來,「天呀!要不是聽到您的聲音,我真不認得您了。」 「啊!就是這位勇敢的先生把于勒·德·賽裡齊子爵從阿拉伯人手裡搶出來的嗎?」雷貝爾問道,「伯爵先生不是給您找了麗山稅務局的差事,等著蓬圖瓦茲稅務官出缺嗎? ……」 「是的,先生,」奧斯卡答道。 「那麼,先生,」大畫家說道,「希望您能光臨亞當島,參加我的婚禮。」 「您和誰結婚呀?」奧斯卡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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