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攪水女人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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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的科長到處說情,到處聽到那句冷酷的回答:「你管什麼閒事呀?」勃裡杜乖乖的勸台戈安太太安靜下來;可是她非但不去交結羅伯斯比爾的老媽子,反而把告密的女人惡口毒舌咒了一頓。她去見一位國民公會議員,那議員自己還怕性命難保,嘴裡卻回答道: 「我會跟羅伯斯比爾說的。」 漂亮的雜貨店老闆娘聽了,賽過吃了定心丸;那位保護人當然守口如瓶,一字不提。其實只要送杜勃萊女公民幾斤糖,幾瓶好甜燒酒,就能救出臺戈安。這一點小枝節證明在革命時期為保住腦袋而請托規矩人,跟請托壞蛋一樣危險:你只能靠自己。台戈安性命是完了,不過上斷頭臺有安德烈·謝尼耶①做伴,也算沾到一些光榮。沒有問題,雜貨和詩歌那一回是破題兒第一遭在真人身上結合,因為不論過去將來,詩歌和雜貨暗裡始終有關係②。台戈安的死比安德烈·謝尼耶的死更加震動人心。直要三十年之後,大家才看出死掉安德烈·謝尼耶對法蘭西的損失,遠過於死掉一個台戈安。羅伯斯比爾的措施至少有一點好處,就是到一八三〇年為止,雜貨商都嚇破膽子,沒有敢再過問政治。台戈安鋪子和羅伯斯比爾的住家近在咫尺。接手雜貨鋪的人營業虧本,把店基盤給有名的花粉商賽查·皮羅托。但是台戈安上斷頭臺的晦氣好象會傳染似的,女蘇丹兩用油膏和潤膚水③的發明人也在那屋子里弄到破產。這個問題只能讓占卜星相一類的學問去解答了。 ①安德烈·謝尼耶(1762—1794),法國詩人,一七九四年上斷頭臺。 ②法國文藝復興期的七星派詩人用輕蔑的口吻稱某些小詩為「食品雜貨」。 ③這是皮羅托賴以發跡的兩種化裝品,詳見巴爾札克另一小說《賽查·皮羅托盛衰記》。 內政部的科長勃裡杜拜訪過幾回倒黴的台戈安的老婆,看了阿伽特·魯傑那種恬靜的,冷冰冰的,純樸的美,印象很深。寡婦悲痛萬分,沒有心腸把第二個亡夫的買賣繼續下去。科長去安慰寡婦,結果是不出十天,但等阿伽特的父親一到,——而他也來的很快,——就把可愛的姑娘娶過去了。醫生發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喜出望外,因為從此他的老婆變為娘家唯一的承繼人了。他急忙趕到巴黎,主要不在於參加女兒的婚禮,而在於按照他的意思訂立婚書。勃裡杜只有一片癡情,念頭不在金錢,聽憑居心不良的醫生一手擺佈。醫生如何利用女婿的盲目,看了這故事的下文就知道。 台戈安老夫婦相隔兩年,先後過世。所有的動產,不動產,全歸魯傑太太承繼,就是說歸了醫生。後來醫生太太也敵不過丈夫,到一七九九年年初死了。魯傑又有葡萄園,又買進農莊,又買進鐵鋪,還有羊毛出賣!他的寶貝兒子一無所能,好在老子替他安排的前途不過做個現成的業主,讓他癡癔癔的在金錢堆裡長大,斷定孩子至少會把日子混到老死,在這方面不一定就比世界上最博學的人差到那裡。一七九九年代,伊蘇屯一般精明人已經派定魯傑老頭有三萬法郎收入。 老婆死後,醫生照舊荒唐,不過把生活調整了一下,關起大門躲在家裡作樂。一八〇五年,性格那麼剛強的醫生死了。那時伊蘇屯的布爾喬亞可不知說了他多少壞話,關於他腐敗的私生活,傳來傳去的故事也不知有多少!冉-雅克·魯傑後來被老子看出糊塗沒用,管得很緊;他始終沒有娶親,沒娶親的原因很嚴重,我們這部小說有許多筆墨就是說明這一點。 以後你們會發覺,他的獨身一部分也錯在醫生。 現在應當看看父親拿女兒出氣的後果。他認為女兒不是自己生的,其實千真萬確是他生的。生育方面有些為科學說不出所以然的怪現象,伊蘇屯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阿伽特象魯傑醫生的母親。一般人認為痛風症會跳過一代,由祖父傳給孫子;性情脾氣和痛風症一樣跳一代的情形也並不少見。 例如阿伽特的大孩子相貌象娘,品性完全象外公魯傑醫生。這又是一個難題,還是留給二十世紀去解答吧;也許咱們的子侄輩會用一套微生物學上的好聽的術語,對這個奧妙的問題跟現在的學術界寫出一樣多的謬論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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